自然,青竹早过了开喉吊嗓子的年龄了,就算想跟着戏班子四处行走也是没可能了。
至于说做个女镖师?就她这身手?哪个镖局会收她这样的?
何况她还真打听过了,这女镖师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世道,女子在外行走已不如前几朝那么容易。女子做镖师,除了护送官员女眷时用得上,寻常的镖,就算你功夫好,镖局宁可用两个男镖师,也不会用一个女镖师。
何况镖局干的是搏命厮杀、刀口舔血的营生,出门在外遇着危险时需守望相助,生死相托,镖局内大都是世家传承,师徒传承,等闲外人根本入不了门。
可若是她请个女镖师护送她呢?
这念头一起,青竹忽有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这两日她抽空去问好了,人身镖的价格虽不低,但她还付得起。
这时候青竹就不得不再一次感叹这世道,穷人和富人之间真是有天壤之别啊。
一个镖师,出一趟像是保护她这样寻常人的人身镖,一个月也就是五六两银子的价钱,若是女镖师,价钱还要少些。
若是快马加鞭,一个月的时间,大齐境内多远的地方也去得了。
青竹自然知道,五六两银子在寻常百姓家里自然算不得少,寻常的长工一月也就一两银子的工钱。
像是在山西太原府的秦家两兄弟,吃穿用度什么都要靠买,但若不生什么大病,一年到头也用不了十两银子。
但在陈家做丫鬟时,因她为太太头风发作时缓解疼痛略尽了些力,太太时不时就会三五两银子的赏她。
若是逢年过节,或是府上有个什么喜事,阖府上下统统赏上一月月钱什么的也是寻常。
再若是主子跟前得脸的丫鬟、媳妇、妈妈,主子赏的更是丰厚,下面的人还要不时的送些孝敬。
而陈家在山西还不算什么巨富,像太太娘家李家,那才在山西数得上号的。若是李家办喜事,光是打赏下人的银钱就不知道要使出去多少。
在这样繁花似锦的人家里呆久了,寻常的仆役很容易就迷了眼,再过不回平头老百姓连吃口肉都要等年节时候的日子。
更有那年轻貌美的丫鬟,很容易就起了勾搭主子的心思,想着日后也能呼奴使婢,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在青竹从小就打定了主意,从不乱花钱在穿衣打扮上,节省下了不少的银钱。
虽因托付徐卫寻亲用去了不少,但后来去东跨院那段时日,太太因她办事得力,前后拢共又赏了她近百两银子。
陈肃昇更是送了她不少的金银玉饰,价值不菲,她当初离开陈府时,可是全带走了。
她既然办了事,这东西便该是她的,青竹拿东西走人时,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就像青竹当初给东跨院那些姑娘们谋划体己银子时一样,青竹从来就知道了,银子虽是俗物,但却又是万万离不得的。
如今这不是正应了这个道理?若是几两银子便能买她路上平安,岂不是大善!
青竹也将大齐地名里带了嘉字的罗列的差不多齐了,好在不算太多,在江南便有几处。
她准备一开始就从这近处开始找。
只是陈肃昇那里,算了,到时候他自然就会明白的……
本想着没两日就该是陈肃昇沐休的日子,自己该如何同他开口。
可如今已至盛夏,金陵城里酷暑难耐,圣上并宫中贵主们便起意前往城西清凉山避暑行宫暂住。
锦衣卫五所因担着护卫陛下之责,全都跟了去,所以陈肃昇竟一直能休假,也就没收到他亲娘和妹妹即将来京的消息。
避暑行宫不比皇宫内院,消息越发的不能轻易内外传递,赵二将露珠、红柳带回金陵城后,迟迟没能把大夫人要来金陵城的消息传给大爷,急的是口舌生疮,嘴角冒泡。
刘寿与赵大家的几兄弟好歹也是一路跟着大爷从山西往金陵城来的,路上也一同抵御过刺杀,也算是有些情义在,便给他支了个招。
“大爷不想让大夫人来京城,多半是为着担心与金陵陈府那几房的人不和睦,这种事哪该是我们这样的人操心?
你既拿不定主意,不若去找青竹姑娘拿个主意。”
赵二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
对啊,如今这里可不就是青竹姑娘拿得了主意了嘛!
赵二忙急急求见了青竹,把他所忧虑之事一一告知。
“……本想着大爷很快就回来了,什么事都有大爷拿主意,可谁想到大爷竟又随陛下去了清凉山。
眼看着大夫人她们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难不成让大夫人就这么回了陈府?倘若没什么还好,若真是有个什么,只怕大爷把小的撕了都不能解恨啊!”
他这一问倒提醒了青竹。
是啊,若是金陵陈家那边的人有心算计,只怕大夫人这样贸贸然去了,轻易就落到别人的套里去了。
可这事青竹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办,这样的事,涉及到了陈家的私事,外人哪里知道什么深浅呢。
青竹沉吟了片刻,琢磨着同他道:“这样,你派人去城外驿站等着,等大夫人他们到了城外,立即回来禀报我。
好在是大表少爷刚考中了进士,二表少爷如今也在京城的,太太娘家在京城也算有人在。
让刘管事派人去隔壁送个信,到时便请两位表少爷与我一同去迎一迎大夫人,看大夫人愿不愿意来竹君院暂住几日,等大爷回来后再做定夺。”
赵二一听这话,自然是喜不自胜,忙不迭的应了。
待赵二走后,青竹便将露珠、红柳二人唤来,将她或许要迎太太来此暂住一事告知,让她们抓紧把正院收拾出来给太太准备着,自己则挪到厢房去住。
露珠、红柳二人不以为意,忙又各自安排准备开来。只疏影得了此信后,再忍不住,借着给青竹做了些糕点的由头,急忙找了来。
“你是怎么想的?当真要将那老太婆迎来这儿住?你可想好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大爷待你成这样,只怕当初我们那些人捆一块儿都比不上,那老太婆见着还会有你的好?”
大夫人对陈肃昇后院那群女人从来没有过好脸色,疏影对她自然也没什么好话。
青竹自然知道她说的没错,可自己其实并不怕太太收拾她。只是昔日主仆,到如今却不知如何相处才好。
“你这话太刻薄了,太太才四十来岁,哪里算什么老。”
疏影见青竹这样顾左右而言他,越发气恼:“你可知道,这竹君院里如今上下都由你把持着,这可是……”
青竹忙打断她:“如今已由露珠、红柳二人接过去了。”
“可她二人是你的贴身丫鬟。”
“你听谁说的?她二人是正经陈府东跨院的丫鬟,如今也是在替大爷打理这里。太太来了,也不会有话说的。”
“那你呢?”
“我?我准备大爷回来后与他说清楚就走啦!”青竹似乎十分轻松地冲疏影笑了笑:“大爷辜负过这么多女人,我打算也辜负上他一回,怎样?快不快意?”
疏影愣住了,刚走到门外的红柳也恍然大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