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敏拥着被子坐在床边,目光狡黠的扫了杵在她榻前的王充一眼,语调轻快道:“王大人也说了,当初我求到您跟前,是求您助我脱困的。但最后了结了张东明的,却是那江湖侠客,可见王大人并未践诺,又如何能来找我要诺成之礼呢?”
这话陈元敏说的可一点也不心虚,虽说她一开始也没打算当真给王充做填房,只是病急乱投医,可如今自己是真正占理的一方呢!
若说这陈府后院里的事,她陈元敏虽从来不管,但许多事她是都一清二楚的。
母亲和哥哥总以为自己天真烂漫、纯良无邪,自己也乐得装出个人畜无害的模样来哄他们。
但是母亲也没想过,她这样心思细腻的人,当年就算拖着一副病体,也尚且能将他们母子三人平平安安带回山西的人,怎么可能接连生下的两个孩子都是头脑简单的,总会有一个是像她的呀!
不过一个女儿家,传个简单纯良的名声出去总是好的。
总之,刺杀张东明之人究竟很可能是谁,母亲知道后不久,她也就知道了。
秦青竹,她从来没正眼瞧过的,低贱如尘埃的那个人,竟然彻底替自己把问题解决了,没有任何条件和要求。
当听到此消息时,陈元敏从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运,母亲随手的一点施恩,竟然有一天会回报到了自己头上。
从此,她再也不用担心被张东明那老东西惦记,也不用与王充这老狐狸虚与委蛇了!
陈元敏自那日起,忽然间就从王充的世界里消失了。
本来嘛,一个是闺阁儿女,一个是朝堂大臣,若不是一个有心接近,一个无心放纵,他们二人本就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尤其王充还是个早就娶妻生子,姬妾也纳了几房的成年男性。
王充原本也只是觉得这漂亮小姑娘心眼子挺多,起着逗弄取乐的心思,但不知不觉一步步就走到了今日,被她随意拿捏的地步了。
他自察觉了陈元敏退却的意图,就立即给她递了消息,表示要娶她为妻。
可就算他发妻早逝,但嫡子庶子都有,从来都不符合陈元敏的择偶标准。
没得说哪个规定的,她陈元敏就非得当老男人的填房!
三十几岁就被人视作老男人的王充,此刻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早想好了法子整治他的,若不是有人抢先一步杀了他,很快他也无暇再顾及你这头。”
陈元敏冲他笑了笑,仿佛一只小狐狸正得意的摇了摇她的小尾巴,轻快道:“那就怪不得我了,我是有心相报,但奈何按察使大人自个儿动作慢了呀。
如今事已做成,我又怎么知道大人所说是真是假呢?也或许大人根本就没将小女子的事放在心上过呢?”
王充被她气的几乎要咬碎牙龈,他从没想过自己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活了这么多年,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女子拿捏的动弹不得。
但他也不是蠢的,当即点破了陈元敏玩的心眼:“你特意引着王四娘到你母亲跟前露脸,撮合王四娘与你兄长的亲事,就是打着让我无法开口上门提亲的主意,是不是?”
当然是的,可她当然不会承认!
“按察使大人可说笑了,这人都各有各的缘法,王四娘姐姐为人纯真善良,母亲相中她也是应有之理。
按察使大人想提亲,自遣了媒人来提就是,届时母亲自然会有决择。”
当然,自己若不同意,母亲也定然不会同意就是了。
“你明知我不能……”
他与如今的山西布政使王梁本就出自同族,且不说他与王梁两家同时与陈家结亲,族中会如何说。
光是陛下那边,他们三家若是亲上加亲,陈家又与山西大族李家这般亲近,只怕立马就要忌惮上了。
就为着王家子弟日后前程考量,族中不会允许他如此,他自己也不会如此不管不顾。
可让他就这么放下陈元敏?这人心又不是草木石芥,既生了情,又如何说放就放?
陈元敏知道王充喜欢她,但是她自幼是母亲、哥哥宠爱着长大的,对旁人的喜欢,多一个少一个根本不太稀罕。
见王充无话可说,她更是娇娇软软的拉了拉云锦玉缎的被褥,躺了下去侧过身背对着他,作势要睡了。
陈元敏是料定了王充不会对她用强,而王充也确实如她所想,再是看着她的后背牙后根都要咬碎了,也只能撂下一句:“咱们走着瞧!”,便转身又做了一回梁上君子,悄无声息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