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够。”舒瑜摇摇头，道：“东六街少说也有二三里长，数百户人家。”
“现下虽有人购买，但绝大多数人都还在观望，过几天再看看吧。”
月盈激动的心稍稍冷静下来，她点了点头，“好的小姐，那我们后续要准备多少雪花祛斑霜呢？”
“一天50罐，慢慢做。”
舒瑜摸了摸下巴：“估计明后天店里剩下的存货应该就可以卖完了。”
……
京城的一处宅院，高高的围墙把庭院和外面的街道隔开，此时院内灯火通明，数十人正井然有序地忙活着。
有三五个人执着笔，各自听着面前的人说着什么，时不时点头或摇头。
院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小厮上前把门打开一道缝。门外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出示过凭证后，小厮把人放进来。
若是月盈在此，便会认出眼前这妇人就是姜大娘！
姜大娘选了一处人少的地方站定排队，她神色内敛，不声不响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陈管事，我是春华巷的。我们那今天有只猫爬树上了下不来，居民叫了潜火兵，最后用云梯救下来了。”
坐着的人沉默了会儿，开口道：“也算是奇闻，去账房那领钱吧。”
“哎！好！多谢陈管事！”那人连声道谢。
没错，这处宅院便是京城小报的作坊，或者说是根据地。
京城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里较为宽阔的街道从内向外划分出来，在这些街道中还夹杂着数条巷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心思活络的八卦之人。
京城小报就分别在这百来处地方选出了百来号人，告诉他们，若是当日大街小巷上有什么新鲜事，可前来报备，一经采纳便有报酬可领。
如此，每天晚上都有数十人来这汇报他们认为的奇闻轶事。
但在这其中有多少是真正抓人眼球的，就需要好好考虑了。
“下一位。”
一位年轻男子走上前去，“管事，我是城北三街的。今日街上有家商铺被人闹事，铺子里的东西都被砸了。”
“是哪家的人闹事？清楚其中的前因后果吗？”
“听说是个搬运工买到了假货，这人又是个暴脾气，一气之下就砸了人家铺子。”
陈管事沉思片刻，挥了挥手道：“下次再来吧。”
男子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我是秋实巷的，今天有家媳妇生了三胞胎！”
“可以，去领钱吧。”
“我是西三街的。观察了好久才确认，原来王二狗家下蛋的母鸡是被李老六偷去给他老娘炖汤了！”
“……你，下次再来吧。”
……
几队人不紧不慢地行进着，很快，排到了姜大娘。
她咧着嘴笑道：“陈管事，我们东六街最近新开了个胭脂水粉铺子。”
京城人都知道城东六街是什么情况，“这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吧。”
城东六街早些年争取过，但终究不敌二三街。如今它依然是安稳的住宅区，就算偶有间商铺开业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我还没说完，管事大人。”姜大娘面色有些急切：“她家卖的一款面霜要2两银子！”
陈管事一听果然来了几分兴趣，“大娘，你这消息可否属实？若是杜撰……”
姜大娘连忙摆了摆手，语气激动：“千真万确！您尽管派人去查探！”
“陈管事，这铺子名叫舒月阁，前天才开业。我一开始也对它嗤之以鼻，但在今天，它前前后后售出了十几罐面霜！”
陈管事有些惊讶，2两银子的胭脂水粉也有人买？还卖出了十几罐？
难不成是花容居的分店？不对，刚刚说了，叫舒什么阁来着。
但饶是花容居，一天下来卖出十几份2两银子往上的胭脂水粉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铺子什么来头？”
“看上去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店内只有一位姑娘，铺子也简陋，只卖雪花祛斑霜一种商品。”
“这样。”陈管事摸着下巴，想了想，最终还是道：“贵是贵了点，但人家也是明码标价，没什么稀奇的。大娘你回……”
突然，他猛地看向姜大娘：“等等，你说它是祛斑霜？”
姜大娘被陈管事的反应微微惊到，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么说来，它能祛斑？”陈管事眼里迸发出一丝别样的神采。
不然他想不出为什么一款普通的面霜敢定这么高的价格，这间名不经传的脂粉铺子势必有它的底气所在。
姜大娘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对！那面霜好像真能祛斑！”
瞧她这脑子，说了半天才说到点子上。
“我们那已经有人用上了，美容效果十分明显。但因为时日过短，祛斑效果暂未可知。”姜大娘补充道。
陈管事敲了敲桌子，“确实是一桩新鲜事。”
他家娘子为了遮脸上那两三个斑点，花容居的脂粉倒是买了不少，但到底治标不治本。要是真有药膏能去除，自家娘子保不准会有多高兴。
姜大娘闻言一喜，就要谢过陈管事。
陈管事却是摇头制止了，“你明晚把那商铺的老板叫过来，此事让她亲自跟我谈。”
姜大娘一听不乐意了，“管事大人，这事儿是我先来报的。”
“大娘，你先去知会她一声，若真上了小报，到时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城东六街。
王桂花打开雪花祛斑霜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点膏体往脸上抹。
她是个寡妇。
儿子已经成家立业，如今带着媳妇一家三口在东三街安定下来，只余她一人在这狭小的屋子内过活。
街坊邻居对她又是羡慕又是同情。羡慕她没有公婆要伺候，儿子又孝顺，每个月都给她一笔赡养费；同情她过着孤家寡人的日子，而王桂花如今也才四十出头的年纪。
王桂花平日里除了儿子每月给的赡养费之外，自己也做了些编织，手里攒了点钱，所以她才敢花上2两银子去买这雪花祛斑霜。
放在以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这么一个节俭惯的人，有一天居然会花这么多钱去买一个面霜！
一定不会有以后了。
她想。
怪就怪在那小姑娘满脸自信，说的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还有秦语对雪花祛斑霜不留余力的吹捧。
众所周知，秦语是东六街妇女圈中为数不多读过书的人。王桂花觉得，秦语莫不是把她毕生所学都用来夸这雪花祛斑霜了。
说是一句天花乱坠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