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
皇上坐在泰和殿的龙椅上,听着禁卫军统领韩磊对城门外情况的禀报,脸色铁青。
“好个翟震,朕放他一条生路,他还敢回来夺朕皇位,反了他!……程将军那里,如何了?”
韩磊回复:“还是原计划没变。”
“嗯。”皇上颔首道:“程将军这次做的不错,你多派些人手接应他。”
韩磊俯首称是,但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还有事?”皇上察觉他的纠结,冷测测问了一句。
韩磊眼角看到皇上眼里的寒光,打了个激灵,赶紧回道:“回皇上,程将军那里传回来的话,有些……有些变故。”
涉及孙相,韩磊心里多少有些顾虑,那可是朝中肱骨,一个不小心,会直接影响整个全局。
“说!紧要关头,说错了什么,朕赦你无罪。”皇上何其精明,早就看出韩磊纠结的点,直接发话特赦。
韩磊心头一松,两腿一并,再次拱手回禀:“回皇上,程将军带小分队佯装急攻丁若镇,被人偷袭,偷袭的人,据说,是……”
韩磊打住话头,快速瞅了皇上一眼,见皇上表情平静,眼神专注,他赶紧接着沉声往下说道:“是孙相的人,据说,是……杀手。他们……在……在程将军前头,血洗了丁若镇,还想把屠杀百姓后集体嫖娼的罪名安在程将军头上……估计……是想借着这次出兵,对程将军下死手。好在程将军留有后手,把人给拿了。”
韩磊说得隐晦,历经沙场的皇上一听就知道事情经过有多惊险,他恨得牙痒痒:
“好个孙鹤山,还想一箭双雕,他也太小看翟震了。还好程峻这孩子激灵,没着了他的道。敢在军中对将帅下黑手,孙相算是活到头了……”
韩磊不敢吱声,皇上斜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你,安排人暗中把孙相府围了,只在暗中盯着,不要惊动任何人,朕自有打算。”
“是。”
韩磊如释重负,领命退出泰和殿。
天色渐晚,翟震的两万兵将一身黑衣,从暗道出来,趁着夜色,兵分三路,消失在夜色里。
他们不知道,他们一出现,就已经被人盯上。
他们来到事先说好的集中地点领取兵器时,发现那些兵器已经不知去向,感觉不妙,再想回头,周围突然多出一层莫名的压迫感,那种来自暗中无声无息的凝视,让人毛骨悚然。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阵密集的“恘恘”声响,只听得此起彼伏的惨烈痛呼声,黑衣人纷纷倒地,挣扎哀嚎,不绝于耳。
周围的民宅,半点声息也无,那些平民早就被穆泱暗中劝离,他们空荡荡的屋子,让程峻的人用来做掩护。
翟震暗中摸进城的两万余兵将,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彻底消失在黑夜里。
翟震还以为自己的人已经得手,以为两拨人控制了京都城内大多数朝臣的府邸,一拨人已经悄悄前往皇宫。
他低估了程峻。
骆鄯依然在西城门处摇旗呐喊,众兵将蚂蚁般架着巨木直轰城楼铁门。
铁门在巨木冲击下,哐当作响,摇摇欲坠。
城里的守兵举着盾牌,手握长枪,严阵以待。
骆鄯骑着战马,冷眼看着晃动的城门,直等翟将军发话,让他退他就退,让他进,他就直接架起木梯攻进去。
轰城门,只是一个幌子。
但他没等来翟将军的命令。
身后有一副将极速打马前来,眼神慌张,到得骆鄯跟前,来不及拱手施礼,就失声喊道:“骆大人,咱们被围了!”
“什么?”
骆鄯不可置信的瞪着那副将,转而打量黑幽幽的四周,没看出来被围的痕迹,他不禁皱眉。
“他们来得很诡异,像……像幽灵……咱们在外围的人已经尽数被割喉,半点响动都没有……太可怕了!”那副将脸色煞白,眼里的恐惧让骆鄯心头一颤。
三千人在暗中尽数被割喉,还不露痕迹,对方到底是谁?
他还没听说过有谁竟比翟将军下手还要狠的。
“糟了,中埋伏!快!传令收兵!攻出去!”
“啊……”
“我的娘啊……”
“救命啊……”
……
城门处兵将的惨叫声让骆鄯打了个冷颤,看过去时,他瞳孔骤缩。
只见那城门上正往下倾泻一盆盆流火,确切的说,那是燃着火的油,隔空倾覆在轰门的兵将身上,整个西城门外,顿时弥漫着一股烧焦的肉味,夹杂着惨烈的哀嚎。
熊熊大火瞬间吞噬蚂蚁般的人群,状如地狱熔炉。
“噗通”一声响,骆鄯猛回头,他身边那副将已轰然倒地,脖子上的的血窟窿正“噗噗”往外喷血,两眼圆睁,惊恐的盯着暗处。
“想走?来不及了!”
穆泱摇着折扇慢慢悠悠的出现在火焰的光影里,一身暗紫色,犹如暗中走出来的幽灵。
“你是谁?”骆鄯“恘”的拔出佩剑,横在胸前,做出防御状。
“我是谁?我是地狱使者,专来收你的。……骆鄯,要不要我给你留条命,让你亲眼看看,自己的府邸,是如何被翟震的人血洗的?”
骆鄯大骇:“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人话不成?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翟震有多丧心病狂?”
穆泱脸上温和的笑着,轻轻摇晃那黑油的折扇,笑得骆鄯毛骨悚然。
“不可能!绝不可能!”骆鄯摇头,踉跄后退几步,手上的佩刀几乎要拿不住。
他太知道翟震了,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大概不假。
翟震在笃定攻城成功之时,杀他全家,灭他的口,翟震做得出。
他只要动了夺皇位的念头,就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对他了如指掌的人继续活在他身边。
穆泱把折扇一收:“骆鄯,天道有轮回,你当初杀人全族,也该知道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那把冰月宝剑,你当翟震为何留给你?他不过是防着当初那场杀戮还有活口,把你留下来当挡箭牌罢了。”
骆鄯面露惊恐:“你…为何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穆泱笑得更温和了:“我不是说了?地狱使者,专来收你的。”
“你是……安……不可能,不不不,你该去对付翟震,都是他带着我们干的,他才是那个领头羊,我不过是服从命令。”骆鄯脸色青灰,身子已经摇摇晃晃。
“翟震?不急。倒是你,服从命令?他命令你奸淫妇女?命令你活剐小儿?命令你折磨老者?……”
穆泱两眼猩红,步步紧逼。
“哐当”一声。
骆鄯佩剑落地,他整个人跌摔在地上,双手支撑着后退,两眼惊恐的盯着眼前面目逐渐狰狞的穆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