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见到刘大从药铺出来的那一刻起。
徐宁便知道,他这五两银子,种下的是希望,刘大三兄弟的希望。
故而徐宁才会在见到刘大被黄癞子等人围殴时,只选择在旁袖手旁观。
只因徐宁知道,此时出手,得到的只会是刘大三兄弟的感激罢了。
感激对于徐宁而言,无异于送他一枚回春丹,于他而言,毫无卵用。
徐宁种下希望,让刘大能够切身感受到的希望,然后再亲眼目睹着黄癞子亲手将这希望破灭,把刘大重新推入深渊。
如此一来,当拥有过光明,却坠入深渊的人,再次抓住光明时。
徐宁才会获得他所想要的,让别人对他死心塌地。
徐宁身边不缺人,他只要撒把钱,大有人抢着来帮他做事。
他缺的是,对他绝对忠诚,死心塌地的死士!
这些都只属于徐宁心中所想,他不敢说出来,也不会说出来。
如此去算计一个陌生人,只为达到自己目的,放在以前,徐宁是想都不会如此想。
只能说,商人的习性,已然在潜移默化侵蚀着他的原有性格。
这让徐宁感到害怕的同时,内心深处又颇为享受这种可以操纵人心的感觉。
这种情况,在修真界被称作心有魔念!
“明日钱家就会有人来提货,交完货,我也就可以好好歇息一段时间了。”
“到时候,再让徐大彪那狗东西,带几个信得过的人来,帮着看家。”
“那时,小家伙你就可以随时跟着我一块出去了。”
“至于时文瑞家的事儿,反正他又没派人过来催,等到他派人来催了再去也不迟。”
徐宁洗着澡,自言自语着。
而白灵,则似乎是赖上他了,洗澡也要跟着,就趴在徐宁头顶上,尾巴在他眼前一个劲晃来晃去。
就这,徐宁都不下十次,把她从头顶拽下,给扔出浴室。
没一会儿,小家伙又会从外面爬进来,不厌其烦,扔她出去十次,她就爬进来十次。
次次盘徐宁头顶,尾巴不自觉就会垂到他眼前。
……
“哥哥,你受伤了!”脏兮兮的小女孩没有去接碎了的糖人,而是心疼地捧起刘大的手,流着泪,为他检查伤势。
听到屋外的动静,破旧茅草屋内,传来妇人剧烈咳嗽声。
“咳咳咳……”
“老大,可是老大回来了?”
屋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呼唤声。
刘大喊了一声“娘”,听着那刺耳而又心疼的咳嗽声。
刘大跪在门口,重重朝着屋内磕了三个响头:“娘,孩儿不孝。”
今日无论如何,就算是豁出命去,也要把给娘治病的钱抢回来!
刘大在心中打定主意,一抹眼泪,抄起柴刀,转身便要冲出去找黄癞子理论理论。
屋内传出“哐当”一声瓷碗摔地,紧接着还有一声身体摔地上的闷响。
刘大喊一声“娘”,丢下柴刀,慌忙跑进屋内。
就见一四十许岁的妇人,面容憔悴,头发花白,匍匐在地上,苦苦挣扎,都未能从地上爬起。
“娘,你这是做什么,快到床上躺着。”刘大扶着妇人,便要将其搀回到床上重新躺好。
妇人却是紧紧抓住刘大的手,本该哭干眼泪的双目,再次泛起泪花:“儿啊,为娘活一日少一日,什么时候死,都是一种解脱,你这又是何苦来哉,为了为娘把自己逼得这般模样?”
“你还有两个弟弟,还有一个妹妹,为娘苦苦撑着活到现在,不就是想要看着你最小的妹妹能够长大成人。”
“如今为娘已然快要走到尽头,妹妹还有弟弟都得交到你手里。你今晚要是冲动之下干出些昏事来,可叫为娘如何是好?你年幼的弟弟,年幼的妹妹又当如何是好?”
“娘,儿子已经体验过没有母亲的感觉,求你了,娘,你不能离开儿子。儿子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娘你的。”刘大就算是被黄癞子等人群殴,打到吐血他都没哭过,看到娘如此憔悴虚弱模样,他心如刀绞,泪洒当场。
“娘,这是哥哥带回来的糖人,您尝尝。”小妹刘四,将哥哥带回来的碎糖人用小手捧着,带到妇人身旁,拿了最大最完整一块,递给到妇人唇前,“娘,四儿还想吃娘给买的糖人。娘,张嘴,先吃四儿给您的糖人,等您身体好了,一定要为四儿买一份一模一样的糖人还给四儿。”
十八年都已经撑过来了,再撑几年,等到最小的四儿长大些,也能更放心离开不是。
妇人望着脏兮兮的小女孩,原本都已经开始有些涣散的眸光,重新凝聚。
有时候,重拾活下去的勇气,只是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那么简单,却又充满让神鬼都为之害怕的生的力量。
“好,四儿,娘答应你,一定快快好起来,为四儿买糖人吃,还要看到四儿,风风光光出嫁。”
妇人张嘴轻轻咬了一小块,明明都沾满灰尘,还黏着小沙粒的糖块,吃在嘴里,却是甜到心里。
……
“哥,娘的病,该怎么办?”刘二没了一颗门牙,枕着刘大的肩膀,这让他感到无比踏实心安。
刘大下意识看了眼放在手边的柴刀,而后又望向趴在背上,左右靠在肩上的刘二,刘三,刘四,复又想起娘的话来。
他是弟弟和妹妹除娘以外,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他要是倒下,弟弟和妹妹该怎么办?娘又该怎么办?
忽然,在他脑海中,想到给他五两银子的那个公子哥。
“庆余堂!”刘大喃喃自语。
“庆余堂?”胖子刘三,肿成了猪头刘三,“哥,你难道是想找那公子,求他去?”
刘大点头:“我已经没有办法了,娘现在都病成什么样,你们又不是没看见,要是再不拿钱买药,我怕,我怕娘……”
最后的话,刘大留在心底,不愿说出口,娘也是他的唯一心灵依靠。
他的父母早死了,从他们遗弃他那一刻起,刘大便认定他们死在了心里。
所以,他可以毫无负担说出父母死了,因为他们的确该死,本就当早死才是。
这个世上,只有爹和娘不能离开,哪怕爹已经走了,但是刘大会在心里留一块位置,永远记住那个为养活他们四个,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有离开工作岗位的男人。
“明天,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去北城,打听庆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