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寝床榻上,洛知微仍觉得身上痒得不行,却又不敢抓挠,只怕留下印子被顾桓祁看出来。
原来「阿若」并非是相像,而是在顾桓祁的眼中,权当洛知微便就是宋霜若了。
“那如嫔呢?”顾桓祁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些绝望与无情。
洛知微微微侧头,看来贤妃已经将事情告知顾桓祁了。
“如嫔?”吴皇后一怔,低下头去,方才的锐气忽而便减了一半,“皇上何意,臣妾不知,皇上难道觉得是臣妾推了如嫔不成?那日是臣妾险些跌落在先,众人皆是看在眼里。”
“自然不是你推的,”顾桓祁瞥了吴皇后一眼,“你还不会这般愚蠢,只是究竟何人下的手,你难道不知?”
吴皇后的目光躲闪一番,终是别过眼去,“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皇后如今连朕的话都听不明白,看来当真是糊涂了。”顾桓祁的脸色愈发阴鸷起来,“来人。”
江义敏推门入内,躬着身子听候吩咐。
“皇后病了,在在碧凰宫养病一个月,期间免了六宫请安,不必晨昏定省了。”
吴皇后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皇上这是要禁足臣妾?”
顾桓祁并未侧目,冷笑一声,“皇后如今倒是听得懂朕的话了。”
顾桓祁向外摆了摆手,江义敏便差人将吴皇后请了出去。
“对了,”吴皇后走到门外时,顾桓祁又补充道:“洛常在对桂花有不服之症,即日起便将宫中的桂花尽数砍去,往后在这宫中,不要再让朕看见桂花,桂花酿,桂花蜜,桂花糕和桂花茶这些,也一应不得出现。”
“奴才明白。”
吴皇后背对着顾桓祁,闻言身子一僵,自嘲般地笑了笑,回眸冷冷地看了圆桌边的顾桓祁一眼。
而后转身回了碧凰宫。
听见脚步声音愈发近了,洛知微这才转正了头,缓缓闭上眼睛。
一夜浅眠,天还没亮,洛知微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顾桓祁竟坐在自己身边靠在床沿边上睡着了。
洛知微看着顾桓祁的睡颜,心下竟有一丝动容。
而转瞬间便赶忙提醒自己,顾桓祁如此,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宋霜若。
“阿若在想什么?”
洛知微正出神时,顾桓祁竟醒了,看着洛知微发呆,柔声问了一句。
洛知微回过神来,浅笑摇头,开口时声音沙哑着,“皇上怎么会睡在这里?”
“你昨日犯了不服之症,险些喘不上气来,朕实在担心,想在这里陪你,不知不觉便睡着了。”顾桓祁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脖颈,似是因为一夜不得安眠,实在僵硬酸痛。
“你醒了,便好了。”顾桓祁伸手探了探洛知微的额头,“让竹叶服侍你服药,这些红疹子才可褪去,朕得回去沐浴更衣,准备上朝了。”
洛知微正要撑着自己起身,又被顾桓祁按下,“你已这般虚弱,不必多礼,朕下朝再回来看你。”
说完,顾桓祁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待皇帝仪仗离开思渺宫,竹叶才又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进来,“小主,将这药服下吧。”
竹叶将太医开的药倒进了盆栽中,从袖口又掏出一颗药丸,端了杯温水服侍洛知微服下。
“宫中的太医真是草包,那药方我都看了,小主你要是靠那药治病,估计得病上个一年半载的。”
洛知微将药丸和水吞下,“我好饿,快给我拿些吃食来吧。”
竹叶应下了,将那盛着汤药的空碗又端了出去,没一会儿,便端了一碗白粥入内,一勺一勺地喂给洛知微喝下。
“小主,那宋姑娘当真是皇后娘娘所害?”
洛知微吞下嘴里的白粥,抬眸道:“你听见了?”
竹叶又喂了一勺白粥进洛知微的嘴里,“门外听的不真切,模模糊糊听了个大概。”
洛知微想起昨日听见的对话,顾桓祁应当是认为吴家担心宋霜若进门做了平妻,日后便会与女儿争夺皇后之位,为了保住金鸾凤位,吴家才会对对宋霜若痛下杀手。
可吴皇后昨日提及宋霜若时,听着也不像是假话。
也许是吴家瞒着吴皇后做下了这一切也未可知。
洛知微敛正心神,淡淡道:“是不是皇后娘娘做的不重要,皇上认为是谁做的,才重要。
正如如嫔被推下凉亭之事一样,皇上知道皇后是之情且有意包庇,自然不愿相信其狡辩之辞。
所以,皇上认为宋霜若之死与皇后有关,那便是有关。”
竹叶似乎听懂了一般,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可小主觉着,推如嫔下凉亭之人,到底是谁?莫不是皇后娘娘指使了应暇姑姑趁乱而为?”
洛知微长长叹了一口气,“谁是人,谁是鬼,应该也快要浮出水面了。”
竹叶将最后一勺白粥喂进了洛知微的嘴里,又给洛知微将嘴边擦拭干净,“小主的意思是,那人还会下手?”
洛知微点头,“冯答应的肚子里还有一个皇嗣呢,那人既动了一次手,便不会眼睁睁在看着冯答应在自己之前生下贵子。”
竹叶耸耸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后宫争斗实在骇人得紧。”
转念一想,竹叶又道:“但是皇上心里是真真有小主,竟下令将宫中的桂花树尽数砍去,只为了小主将来不再犯这不服之症。”
洛知微笑了笑,那笑意竟有些苦涩意味。
竹叶见洛知微似有心事,“小主不开心?”
洛知微将目光投在地毯上,怅然道:“我只是想着,若我与宋霜若长相并不相似,当年诚王可还会将我捡回诚王府上,细心教养?”
“会的。”竹叶笃定道:“小主你看,诚王爷也捡了我呀,他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洛知微勉强地笑了笑,浅浅点头,“我累了,想再睡会儿。”
“好。”竹叶起身,给洛知微掖好被子便离开了。
洛知微暗暗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自言自语,“本就是颗棋子,怎敢妄想棋手对你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