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致和长公主一起从楼梯上缓步走上来,男人端方俊秀、通身清贵、举手投足间气度尽显。
难免整座楼的目光都随着他移动,再加上旁边的长公主,一个清冷、一个明艳,想不让人注意都不可能。
温云致刚跨上二楼便像是感应到什么,目光抬起,直直地望了过来。
沈玉铮端着酒杯,淡淡地看着他,不躲不闪、不避不惧。
温云致眼底的疏冷缓缓散开,眼角微不可察地弯起,丝丝缱绻的温柔如水波般漾开。
他没有任何犹豫,朝沈玉铮这里走来。
长公主也看到了他们这一桌人,跟了过来。她身旁还跟着何昼越,亦步亦趋、目光低垂。
沈玉铮这一桌人都站起来了:“长公主,温大人。”
长公主笑道:“这么巧你们都在这里喝酒,介意加上我们三人吗?”
林烨立马道:“长公主请。”
他们让开几个位置,让三人坐下。
坐下后,长公主又问道:“玉铮你怎么有时间出来喝酒了?我听母后说你不是要闭门苦读吗?”
沈玉铮道:“苦读谈不上,只不过读的烦心了,便想出来走走。长公主也是来喝酒的?”
“我和云致表哥是来找段叔的,只不过没看到段叔的人,便想在这里等等他。”
沈玉铮倒是知道武昌王去哪了,武昌王今日陪王妃出城骑马去了。
长公主听她这么说,道:“事情倒是也不急,只不过下个月初是我母后生辰。母后虽然不让大办,但皇兄和我都想着稍微办一个小宴。我和云致表哥今日出来,便想着跟段叔商量商量,该送母后什么礼物。”
沈玉铮心神一凝,她受太后多番照顾,如今太后的生辰到了,她不能没有任何表示。
长公主提到这件事,倒让她记挂在心里了。
这时何昼越回来了,刚才她们聊天时他就走开了,这会儿端了两壶酒回来。
林烨奇道:“这里还有好几坛呢,何公子能喝的下这么多?”
何昼越温和笑道:“这是长公主爱喝的梨子酒,”
他坐下后,重新给长公主倒了一杯酒,放在长公主手边。随即他抬手正要拿过桌上果盘中的橘子,却碰上了温云致抬起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拿了一个橘子收了回去。
温云致低头,细细将橘瓣和白络去除,随后放到沈玉铮手边的盘子上。
沈玉铮本倚靠在椅背上,听林烨和长公主闲聊,眼角余光注意到温云致的动作后,将盘子推开了。
温云致动作一顿。
对面的何昼越轻嗤了一声,从剥好的橘子上拿下两瓣,举到长公主嘴边,柔声道:“殿下。”
长公主张开嘴,吃下两块橘瓣。
何昼越冲温云致挑衅一笑,将剩下的橘瓣塞进自己嘴里。
什么京城第一公子,还不是跟他一样干讨好女人的活,甚至还不如他。
温云致脸黑了下来,目光看向盘子中无人问津的橘子,眸色越发深沉。
何昼越戏谑地看着他,似是等着他动作。
温云致眼皮一抬,偏头看向沈玉铮:“阿铮你先前从江南回来,不是感谢我给了你一本水师兵法手册吗?当时我没跟你说,其实那也是别人给我的。”
沈玉铮想起这事,武昌王给她时没说是谁的,但她难道猜不出来是温云致给的。
她从江南回来见到温云致时,特意感谢过。但她还真不知是谁给温云致的。
温云致浅笑着看向何昼越:“还要多谢何公子相助,否则何家的水师兵法手册我们又怎么能拿到。”
何昼越脸色微变,长公主偏头看向他。
一会儿后何昼越笑了出来:“我帮温大人,不就是为了帮公主。不管是我,还是整个何家,都听公主调遣。”
说完,他柔情蜜意地看向长公主,表情温柔,态度乖顺。
昭华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何昼越脸色微僵,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沈玉铮和赵随林听说是何昼越给的册子,站起来敬酒感谢,何昼越却心不在焉的应付了两句。
这时三楼有人对酒当歌,豪放地书写了一首七言绝句。酒楼伙计将这首诗从三楼悬落而下,让酒楼里的人都能欣赏得到。
一二楼的人都聚集了到栏杆旁,抬头品鉴这首诗。
林烨欣赏了会儿,回头问:“玉铮你说说这首诗怎么样?”
桌上的人都望了过来,沈玉铮硬着头皮道:“这是首借物抒情,表达自己怀才不遇、壮志未酬……”
若换成了现代人,一准知道她是在答写语文卷子。
但现在在这里,几个人望着她只有疑惑。
沈玉铮清咳了一声,林烨忍俊不禁道:“玉铮,要不我们还是回去读书吧。”
沈玉铮忙站起来,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见沈玉铮要离开,温云致动了动唇,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人散了后,长公主回到马车上,何昼越跟上来后,目光小心翼翼地盯着长公主的神色。
“殿下。”
长公主淡淡地看向他,何昼越膝盖一弯,跪在她脚边,握住她的手。
“殿下,我帮温大人你不高兴了吗?”
长公主道:“你在我身边也挺久的了,不如我给你在朝中安排一个职位吧。”
何昼越没说话,只盯着长公主的神色看,但长公主面色平静,看不出来是否生气。
“好。”何昼越应下,“只要是殿下的安排,我都愿意。”
长公主嗤笑了一声:“我若叫你回何家呢?”
何昼越脸色变了,语气更加小心:“殿下是嫌弃我伺候的不好,所以要赶我走了?”
长公主没回答他的话,而是道:“我听说前两日何大人吐血了。”
“嗯。”何昼越弯起唇,“是被我气的,殿下没瞧见我爹那张脸,青的都发紫了。”
“好玩吗?”
何昼越笑着说:“好玩,何家人不痛快我才痛快。”
“所以你将何家水师兵法册子偷出去,就是为了扳倒何家?”
“嗯。”何昼越道,“我是殿下的人,他们何家没人敢动我,这才让我将册子偷了出来。殿下若是不嫌弃,昼越愿一辈子给殿下为奴为仆。”
他要何家不得安宁,他要何家因他的存在,永远抬不起头来。
只要他一日顶着“何”姓,姓“何”的就得一辈子给人当奴当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