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那个人只能是他。
温云致漆眸沉沉,目光紧紧地锁着沈玉铮的脸。
这时屋门“砰”地被人从外面打开,红舒着急的声音传了进来:“主子,有贼……人。”
最后一个“人”字在看到温云致时,声调降了下来。红舒揉着后颈,尴尬地道:“是公子打晕了我啊。”
沈玉铮道:“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
“哦。”红舒又出了门,将门带上了。
沈玉铮看向温云致:“公子何必打晕红舒,只要你说一声,她自会放你进来。”
温云致道:“红舒脑子里只有一根筋,我已经说过让她自行离去,她便不会再听我的命令。你不是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留下她的吗?”
沈玉铮点点头,但凡红舒还有可能会听温云致的命令,她都不会留下她。
温云致忽然又道:“若是我不打晕她,她势必会跟我动手,这样会惊动林府其他人。”
“公子难道还在乎林家人吗?就算被林家人看到又如何?”沈玉铮淡淡笑了一声,温云致这副自傲的性子,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
林家是受太后和陛下看重,但在温云致眼里只怕也只是一个世家之流。
他从小站的太高,以至于他习惯俯视着去看人。
沈玉铮虽然很讨厌这样,但事实就是如此。
温云致嘴角一瞬间抿直,定定地看着她。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有了顾虑、有了忧心,瞻前顾后,怕三怕四。
想见到沈玉铮、想抱她、想亲她,可在他等到夜色降临,翻墙进来见到沈玉铮后,胸腔里所有汹涌的、蒸腾出的急切和爱欲,似乎都静了静。
他无师自通地克制住了强烈的冲动,明白忍耐比占有更长久,欣赏比摧毁更有力量。
温云致什么动作都没有,一直看着她。沈玉铮打了一个哈欠,便翻身上了床。“公子若是来办事的,那就尽快吧。”
温云致微微拧起了眉:“我不是为此事而来。”
沈玉铮歪着头,笑盈盈地道:“公子不是想我了吗?”
不是为了床上那点事,难道还真想她了不成?
温云致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他沉沉地看了沈玉铮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屋子。
沈玉铮愣了一下,坐了起来。
温云致现在有这么好打发了?
在进屋看到温云致时,她还以为今晚逃不了了,没想到温云致什么都没做。
沈玉铮哼笑了一声,躺回被褥里。
她懒得想温云致是什么意思,不管什么意思,都动摇不了她的心。
——
温云致从沈玉铮屋里出来,看到红舒,冷冷地道:“把她守好了,别让乱七八糟的人靠近她。”
红舒问:“包括公子你吗?”
温云致扫了她一眼:“那也得你有本事拦我。”
红舒正色道:“为了主子属下不会留手的,公子也包括在内。”
听了这话温云致没说什么,抬步离开了。
他出了林府回到停在后巷的马车里, 砚石问:“公子我们回府,还是回别院?”
这些日子温云致都住在别院里,没有回过温府。
温云致还没回答,砚石又道:“夫人派人来寻公子好几次了,公子真的不回去一趟吗?”
温云致捏了捏眉心,想想这些事还是要处理,于是点头:“回府吧。”
温云致刚回到府上,就有人通知了温夫人,很快他就被请到了主院。
温云芙也在,本来依偎在温夫人身旁,见温云致进来立马坐直了身体。
温夫人看到温云致,心口是积着一团气的,她这儿子要她这个当母亲的三请四请,才能见他一面。
温夫人压着怒气问:“你大理寺的官职被停了?”
温云致应了一声:“嗯。”
“就因为你退了沈家的亲事?陛下便要将你贬出京去?”
温云致淡声道:“是我自己要求的。”
温云芙小声嘀咕:“大哥你不会是被玉铮迷了心窍吧?我感觉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温云致冰冷的眼神扫向她,温云芙吓得一缩脖子。
温夫人怒了:“你凶你妹妹干什么?难道她说的不对吗?你好好的大理寺的官职不做,非要到江南去!地方官哪有京官好,等你回京,得等到哪一年!”
温云致道:“不会耽搁太久,我自有成算。”
“你的成算就是舍了我们这一大家人?!”温夫人重重一拍桌子,“云致你还记得你姓什么吗?我们这一大家子在你眼里算什么?”
“别人说你冷情冷性,你就真是个冷漠心肠的吗?当初你刚三岁,温迎就要将你接进宫里,你走的时候我哭的肝肠寸断,可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夫人。”林嬷嬷急忙制止,但话已经说出口了,林嬷嬷只好看向温云致。
温云致神色淡淡,像是温夫人怨怪的不是他一样。
连林嬷嬷也怀疑,大少爷是不是太冷了些。
谁家孩子跟母亲之间,连跟陌生人都不如。
而温云致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不管温夫人是骂,还是哭,他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我说的没有错吧。”温夫人见到温云致的眼神,便觉得痛苦,“你那么小就能舍了娘,去认别的女人当娘,这些年也从来不在乎这个家,做什么事也不跟我们商量。”
“你以为温迎疼你吗?她若是疼你,怎么会任由她的儿子将你贬谪出京?我看她就是拿你当棋子……”
“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也一直没告诉你。”温云致冷声打断她,“人人都说我天资聪慧、少年天才,但没人知道我生而知之。”
温夫人愣愣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我记得你做过的一次。”温云致的语气依旧平静,只是眼神格外黑沉,里面似乎有个旋涡,旋涡便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恐惧于直视。
“我记得你为了让爹回来,故意罚我跪在雪地中,致使我高烧不退。我记得爹去了一次方姨娘的院子,你便将我从床上摔下,断了一条腿后,立马让人去请爹回来,我还记得……”
“住嘴!住嘴!!!”温夫人惊恐地吼了出来,“你,你都记得?”
温云致道:“我全都记得。”
温夫人愕然惊恐地瘫在座椅上,看着温云致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你不可能记得,你那么小,连话都不会说,你不会记得的。”温夫人自顾自地摇头、否认,“是不是温迎跟你说的?当初你只是发了一次高烧,我都已经请了大夫了,她非要说是我害的,你爹信了,你也信她了?”
“我才是你娘,我才是你们最亲的人。我怎么可能伤害你,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
温夫人一声高过一声,最后怒吼出来。
温云芙从没见过自己娘这个样子,吓得一句话不敢多说。
温云致平静地看着她。
温夫人承受不住他的眼神,哭了出来:“你果然是个怪物!我怎么生下你这样的儿子?!”
“娘若是没别的事,儿子就告退了。”温云致退后一步,随后转身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对了,这两日我会向林家提亲。在我去江南之前,我会先把亲事定下来。”
“我不同意!”温夫人咬牙瞪着他的背影,“玉铮那丫头想光明正大进我温家的门,不可能!她一个贱丫头,以为换了一个身份……”
温云致冷声打断她:“娘,这话以后我不想再听见了,我想娶的人只有玉铮一个,跟她是什么身份丝毫没关系。”
“娘,你阻止不了我。”
没人能阻止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