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在封序的捂嘴悲痛声中，出了痕检组，径直走向大办公区。
这个时候，大部分外勤刑警都散出去，排查马博翔和陈光新的人际关系了。
剩下的，不是在补觉，就是在紧罗密布地配合。
温阮透过走廊玻璃，看到通宵坚守的小刘，正在跟副支队长王喆汇报调查进展。
从昨天下午开始，外勤组经过一天一夜的走访排查，确认马博翔的确曾是北淮一家游戏开发公司的程序员。
但因其性格原因，年近三十，别说女朋友，就连朋友都没几个。
在平时的工作中，他虽然没有太突出的地方，但也不会主动惹事，所以，在公司里始终属于透明牛马一般的存在。
可半年前，马博翔却在公司年度体检中，检查出患有梅毒。
这种脏病本就不光彩，而且，还有极强的传染性。
故而，他平时去过的地方、触碰过的东西，同事们不仅都避之如蛇蝎、视之如洪水猛兽，还人人都自备医用消毒喷雾。
就连他用过的卫生间，保洁也会至少做三遍消杀，才敢有人继续用。
可最让公司上下人心惶惶的，还要数他们包三餐的员工食堂。
只要马博翔一靠近，其他人都不敢再去。
部门经理为了这事，虽没明说开除，但话里话外或明示或暗示的“好言相劝”，还是让本就自尊心极强的马博翔，主动提了离职。
而马博翔录制杀人视频的时间，就是从他离职的半个月后，开始的。
他虐杀的第一位受害女性，同样也是梅毒患者，在全部的死者中，她遭受的折磨也是最严重的。
dNA实验室那边，已经对从马博翔出租房冰柜里取出的残肢，以及门上挂着的五颗受害者头颅，做了dNA认定同一。
经过数据库比对筛选，确定了其中三名受害者，都曾有过卖淫经历，外勤那边也已经通知家属以及亲友，前来认尸。
这样的结果，早在温阮审讯马博翔时，就有了大致推断。
只不过，有一点，她还是有些想不通。
可不等温阮仔细思考，就听一墙之隔的小刘，汇报起了关于陈光新的调查。
自从陈光新车祸当天，技术队就开始对他的车子、家里以及工作单位，都做了勘察与走访。
除了先前从陈光新别墅地下室里，搜到的一盒属于“祁邵辉案”中19名受害者、与208案中凌芳的血液拨片，以及一本内容残缺的日记外，就只有昨晚封序在他车里找到的那把带着凌芳dNA的手术刀。
这些证据，只能说明陈光新可能跟“祁邵辉案”以及208案有关，却不能直接定死他就是杀死这些受害者的凶手。
尤其，对于寻找至今生死未卜的女大学生谭雨柔，更是毫无帮助。
并且，他死亡当天开的车，加速与制动系统、安全气囊，早在车祸前就都已被人为破坏，可警方至今没找到嫌疑人。
“照你这么说，你们还没找到马博翔跟陈光新之间，联合杀人、交换信息的方式？”
王喆浑厚嗓音里的质问，异常急切。
刘潇似是搓了搓脸，声音里满是疲倦。
“王副，这个问题，我也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呀！”
“不仅我们在走访排查的过程中，没找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任何交集，就连短信、通话，电子设备上的社交软件、游戏软件，以及先前荣队特别交代过的各大论坛，我们也没找到任何联系。”
“哪怕是外卖平台上的派单记录，以及陈光新家小区的门卫、医院的科室，我们也都查过了，马博翔并没给他送过餐。”
“我现在都怀疑，这俩王八蛋是不是靠脑电波交流的了！”
小刘看着王喆那张，像是瞬间多了十年愁苦的脸，深吸了一口烟，提议道：
“王副，您看，现在能不能把‘祁邵辉案’以及‘女大学生谭雨柔的失踪案’，跟咱们的208案并案调查？这样说不定还能找到更多线索。”
“这是你的想法？”王喆眼梢一竖，警觉暼向刘潇，“还是荣曜的意思？”
小刘被他这一眼盯得，心里直突突。
虽不清楚，为什么从先前追查“祁邵辉案”开始，王喆这个老小子就处处对荣队，横挑鼻子竖挑眼。
但“识时务为俊杰”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立即赔笑道：“王副，是不是我这个想法可行性不高？您要是觉得行不通，那就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哈。”
温阮本想再多听一会儿，可身侧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她立即抬步转身，在王喆拉开玻璃门的前一秒，进了一旁卫生间。
温阮看着屏幕上，“荣曜”二字，按下了接听键。
不等她开口，手机里就传来一道黏糊糊的嗓音，“宝宝。”
这个称呼，虽跟自己的名字仅一字之差。
但温阮却有种跟昨天在马博翔家里，看到那个人皮枕头一样的脚趾扣地感。
“你是不是也很想……”
“师兄！”
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案子上的温阮，此刻，没有半分儿女情长的心思，直接打断了荣曜暖烘烘又赤裸裸的热情。
“师兄，你现在要是不忙的话，能不能先帮我个忙？”
对于她的请求，荣曜自是欣然答应。
温阮交代一番，挂断电话。
她环顾四周，见走廊没人，便快步回到法医办公室。
拿出纸笔，把自己目前已知的重要信息，做了迅速、直观的梳理。
十六年前，幕后那只老鼠将父亲的残肢，送到温溪村老家。
两年前，对方将父亲的左手送到自己的博士生公寓门口。
这些摆明了就是为了折磨、报复。
而这次，那只老鼠不仅用凌芳断手骨头上，跟父亲手骨极其相似的断裂方式，来挑衅自己。
更是借凌芳体内属于黄凤麟的精液，将矛头对准黄家。
温阮在一堆信息中画了四个圈。
“跟自己和黄凤麟都有仇的，应该就是十六年前绑架案中的绑匪，或者绑匪的亲属。”
“而看似意外，实则是被人设计死亡的陈光新，在这一案件中，看起来更像是一把背锅的刀。”
“可被特意强调的谭雨柔，又跟这把刀，有什么关系？”
温阮用箭头将四个圈连了起来。
这样看来，那只老鼠，似乎是想让自己去查黄凤麟或者黄家人。
难道，谭雨柔的失踪跟黄家有关？
思及至此，温阮视线突然转向另外几条信息。
6号刀柄。
22号刀片。
恩氟烷。
含有次氯酸钠的甲醛。
最后的真相，仿佛只剩一层窗户纸。
温阮刚想抬手，将其戳破。
可法医办公室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温法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