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蓁隐隐有种预感,裴澈这次答应临安侯设宴,多半是要在宴席上谋划些什么。
可这些话她昨夜就没有问出口,如今再问,倒显得她别有用心似的。
“少夫人,”碧珠的眼睛亮得吓人,“侯夫人的正院中,出事了。”
颜蓁放下手里的笔,“出什么事了?”
碧珠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听说,侯夫人的正院中发生了监守自盗的事。少夫人猜猜看,罪魁祸首是谁?”
“谁?”宋氏院中的人那么多,颜蓁都懒得去猜。
“李妈妈。”
可当她从碧珠的口中听到真相时,还是意外了一把。
李妈妈是谁?那可是看着宋氏长大,又跟着她在侯府中生活了十几年的人了。她和侯夫人之间,除了主仆关系,更多的是一路的相伴。
“听说,李妈妈的儿子一夜之间在京城最大的赌场中输了近万两的银子。赌场扬言,如果李妈妈母子还不上这笔银子,就要让她的儿子用命来还。”
“李妈妈走投无路之下,又不敢和侯夫人说实话,而是私自偷走侯夫人的首饰去变卖。”
“这些首饰侯夫人常年不爱用,一直束之高阁的。可赶巧的是,被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在一个首饰铺子里看到了。”
颜蓁愣了愣:“你从哪儿知道这些的?”
碧珠得意地指了指门口的位置:“青衫啊!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打探来的,次次消息就没有错的,简直神了!”
听到这里,颜蓁的心里有些狐疑,甚至还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后来,侯夫人是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
碧珠颇为可惜道:“大概是下不去手吧,也就打一顿了事,让她继续留在身边办事了。”
颜蓁微微蹙眉,心道,这可是正院中难以启齿的丑闻,青衫几乎日日都守在寄畅轩的门口,又是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的?
除非......
莫名的,她又想起了裴澈科考回来那日,她向他介绍紫苏和紫芙时,他说的那些话。
后来,蓝雪的确按照他的吩咐,第二日重新去找了李妈妈,结果异常顺利地就将紫苏和紫芙升为一等丫鬟了。
颜蓁默默握紧笔杆子,那种陌生的感觉再一次将她整个人都覆盖住了。
在她嫁进来之前,裴澈他在临安侯府中,当真孤立无援、举目无‘亲’、任人欺辱吗?
她一边恍惚地面对着如今的局面,一面又确信前世的裴澈最后的确落了个悲惨的结局。
这侯府,看似是临安侯的侯府,如今她却觉得掌控着临安侯府命脉的人,未必是那个自以为是的裴荣盛。
碧珠只顾着说自己从青衫那里听到的消息,一时也没有注意到自家少夫人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太对劲了。
“少夫人,还有一件事情。”
说起这事儿,碧珠就显得没有那么高兴了。
“昨日,圣上为二姑娘和五皇子赐婚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初。”
“这下,康氏和二姑娘还不知道要怎么得意了!”
蓝雪正好端着熬好的药进来了:“这也是你从青衫那里听到的消息?”
碧珠单纯地点头:“是的。”
蓝雪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这些日子你和他走得倒是挺近,别哪天被他卖了都不知道。”
碧珠梗着脖子不服气:“他敢!?”
原本正在沉思的颜蓁,听到碧珠傲娇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
颜姝如今得偿所愿,的确是最得意的时候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登高易跌重。
尤其她的这个皇子侧妃的身份,还是她用计逼着五皇子答应下来的。
接下来,她就等着看颜姝如何自掘坟墓了。
至于颜家剩下的那些人......颜蓁默默垂下眼眸,继续整理着紫芙上交的账簿。
她会让他们所有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秋风萧瑟,短短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宋氏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竟苍老了许多。
她对着铜镜,抚摸着两鬓间若隐若现的斑白,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早就在疯狂地怒吼了。
她这一辈子都将心血放在裴宏的身上,放在侯府上了,结果呢?她得到了什么?
她得到了一个废物儿子,还得到了被卸磨杀驴的下场。
她猛地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扫落在地,吓得身后的几个丫鬟立刻跪下,不敢抬头。
“那贱人,如今在做什么?”
李妈妈刚刚挨过板子没两日,就拖着身子一瘸一拐地来服侍了。
这是她第一次被宋氏如此责罚,生怕再让宋氏随自己生了厌,只能咬牙忍痛来伺候了。
“老奴方才听下人们说,林姨娘身上的伤见好许多,已经能下床自如走动了。”
宋氏冷哼一声:“自如走动?她都走去哪儿了?”
李妈妈实在是怕了宋氏这些日子以来反复无常的性子了,却又不得不照实汇报。
“她......她去了苏姑娘的院子,还去了......去了世子的院子。”
说完这些,李妈妈下意识后退一步,等着迎接宋氏的怒吼。
意外的是,这一次宋氏竟然只是平静地冷笑了一声。
“我都忘记了,我的那个好侄女还在府里住着呢!”
这个时候林姨娘去找苏灵若,能有什么好事?两人指不定又在谋划些什么了。
“你找人盯住他们,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李妈妈一咬牙,索性将事情说了个清楚:“苏姑娘她,好像要在明日的宴会上做些什么......”
结合苏灵若的心思,宋氏很容易就猜到她想要做什么了。
这一次,她不再阻挠:“哦,孩子大了,随她去吧。”
“不过,你既然知道林姨娘同灵若说了什么,那知不知道她同宏儿说了什么?”
李妈妈张了张嘴,惨白着一张脸不知从何张口。
透过铜镜,宋氏一眼看穿李妈妈有事瞒着她。
她慢条斯理地扶正发间的步摇,“怎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的?”
“还是,你不想说?”
李妈妈吓得直接跪了下去,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请求宋氏将其他下人都遣散出去。
等正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了,她才严肃道:“夫人,接下来老奴说的话,您务必不要太过激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