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美好又荒唐。
气候炎热,石榴花开。
韩信领兵来到了邯郸附近,他还要顶着酷暑解决问题,这最后一股还敢盘踞在三晋地区的大寇简直是不把他当人看。
他韩信这几个月南征北战,把三晋逛了一个遍,平完这个打那个,居然还有不怕死的。
汝要试试,我宝剑是否锋利吗?!
韩信与韩家保持着平淡的联系,前几天路过他们一位族人为官的县城,还联系人,补充了一下粮食等物资。
但对于联宗事宜,韩信当时“犹豫”了一个月后,十分“痛心”的拒绝了。
……
黄季:“所以,你这个庸官上任第一天就把人逼反了?”
巡察御史黄季也逛到了这边,邯郸郡安阳县。此刻他坐在县衙主位上,把县长赵临江赶到一旁,正在进行质问。
赵临江很想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良久才扶额道:“你让我捋捋。”
“是这样的,这股匪寇是由三股人合流而成,那个叫成鱼的逆贼一开始进了其中比较小的一股,后来不知怎么的,这几股人好像发生了火并,才变成了现在肆虐邯郸郡的巨匪。”
赵临江接着讲道:“他一开始是县里的县兵屯长,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前任县长拿下关入大牢了,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等我接任当天,县里的注意力不在牢房那边时,他趁机越狱,后来排查,就是当天贿赂狱卒,给他放了。”
“现在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居然掌握了那股四百人的匪寇,目前已经演变到完全疯狂的状态了,多次试图攻击县城。连派来救场的邯郸郡兵都被击退了一次,我是靠着从关中带来的几十个老秦人充任骨干,才扛到现在。”
“话说你怎么安全过来的?”赵临江突然有些疑惑。
“你当我跟你一样傻,本御史老早就知道这边有事了,打听好他在哪边活动后,昼伏夜出、风餐露宿,就这么赶过来了。”
老黄家里有实力,当上巡察御史后也会配随从和吏员,他们队伍在乡野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你过来有什么用,现在需要的是军队啊。”县长吐槽。
“怎么,你觉得郡守能眼睁睁看着,我这个巡察御史死在你这儿?他想打冯家脸啊。”老黄表示我的思路你压根跟不上。
“那还是有点冒险,对了,前任县长我都写了好几封弹劾了,全是石沉大海,这事儿…”
“县长已经抓了,但奏章是谁拦的还不太清楚,说是要内部清查,不过别指望了,内部清查能查出个屁。”老黄也很无奈,前任县长被抓,还是他出的力。
让英雄去查英雄,让好汉去查好汉。
“要不密奏圣上?你不是能与陛下沟通吗?”赵临江试探着道。
“想什么呢,什么真凭实据都没有,一个新人就想把整个部门掀翻?你活够了,还是我活够了?”
老黄拿起一块糕点,他还是那么喜欢甜食,道:“老赵,我看你这是昏了头了,你状态不太对,先清醒一下吧。”
赵临江点点头,“我已经快被折磨疯了,管理一县都这么困难,天下又当如何?”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什么位置干什么事。接着讲,你事儿还没讲完呢,那人怎么叛逃的?为什么叛逃?他不是屯长吗?”老黄打断施法,拒绝伤感反思。
“哎,很复杂,我也是最近才查清楚,之前查底下人都可劲儿欺瞒,最近闹大了,这事才捂不住。你来的路上应该看到了,血还没擦干净,今天杀的是最后一批人。”
赵临江道:“这是一个典型的官逼民反、豪强欺民的故事,成鱼的职位基本是世袭的,他爹就是当值的县兵,死之后把这个位置传给了他,成鱼有几分勇力,不知道第几任县长把他提拔成了屯长。”
“得势之后,便有人攀附,县中一个富户将女儿嫁给了他,以求平时照拂,免去市井泼皮侵扰。本来就是一个正常的情况,女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成鱼也夯实了自己的根基,坏就坏在,他女人实在太美了。”
“前任县长来了后,与成鱼关系还不错,大家都知道,出事儿了得仗着他,县长也明白这个理,没人愿意得罪有本事的人。”
“一次偶然,县长出去打猎,防卫不当,有强人劫道。成鱼救了县长,拿刀当场砍死四个,迫退了劫匪,又用弓射杀了三个,保得众人安全。县长大喜,宴请成鱼。”
“这一来二去,双方便熟悉了,之后的事情你应该能猜到,县长有次去成鱼家中时,看到了女人的容貌,惊为天人。县长有意,当然不需要亲自强取,自有爪牙去试探。”
“县长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还给成鱼更好的出路,条件自然是男人将妻子休掉。成鱼是个死脑筋,除了练武还是练武,他不懂这些,他拒绝了。县长感觉很可惜,后面也没做什么,只是两人关系变冷淡了。”
“但富户不愿意了,他将女儿叫回娘家,绑了之后送入县衙,县长当天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事情理所当然的发生了,县长把女人睡了。成鱼知道后带着手下众人去闹,县长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下了大牢,县长面上挂不住,恼了。”
“后面就是无聊的重复时间了,县长放下道德枷锁,端起了百里侯的威风,女人被他关在后院,日日玩弄,后来还怀孕了。富户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他在城外大肆兼并土地,财富迅速增长,呐,就是这些。”
赵临江把抄家得来的地契拿出来,递给黄季看。
“这么多?”老黄有些惊讶,他本人也是地主,他明白手里这一沓田契背后,代表着多少公顷的土地与人口。
“对啊,平头百姓都叫他,叶半城。意思是,这七千户的安阳县,叶家占据一半。”
“那你还敢抄他家?”老黄猛然间发觉,自己兄弟真是出乎意料的勇。
“怕什么,这么大的富贵,他说弃就弃?放不下的。放不下富贵,就不敢造反。况且,想让他死的,是所有人。”赵临江挥挥手,叶家便灰飞烟灭。
“女人呢?”老黄想到了主人公之一。
“死了,被玩死了,有天县长没控制住,弄死在床上了。孩子也没生出来,可能是出于愧疚吧,成鱼被关了两年多,却迟迟没有被县长整死,直到他越狱了。”
赵临江有些感慨,“要么好人做到底,要么坏人做到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那个县长是因为什么罪名被抓的?”
“贪污。玩个女人不算什么,也不好找证据,但他收受贿赂、鱼肉乡里,这是重罪,死定了。”老黄道。
赵临江颔首,奇怪地笑了笑后道,“安阳县的地给清出来了,你要不问问陛下,要不要安置一部分府兵过来?咱俩也算立个功。”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算了吧,那些佃农流民怎么办?你真是不长记性,没他们支持,成鱼能搞这么大,我跟你说,成鱼能上位,绝对脱不了那些无地流民的支持,你信不信。”老黄盯着赵临江,道。
“信。做官,做官,可真是难啊。你知道吗老黄,我的俸禄是不少了,但我能掌握的资源,是我俸禄的一千倍不止。”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哈,谁不是呢,那能怎么办?滚回去给人家当门客?”老黄怼道,他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他的命,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舔他的腚。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不聊了,你就会怼我,本官去巡查下城墙,这几天成鱼可能来,都他娘有规律了,操蛋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