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前往永寿宫之事终究是被轻轻揭过,众人深谙皇后于皇上而言确实是不同。
不过此时也没得什么心思去对付谁,太医日日送药而来,这阵子本就冷着易得寒症,此一遭更是极易染上……若是生了这劳什子的疫病莫要宠爱又算得上什么呢?
当今之计不说做出什么贡献,只得把命保住便是了。
【唉,听说南贵人也染上了,如今已彻底被关于寝殿一步都不得出来啊!也不知这一遭能否熬的过去。】
【谁说不是呢?可怜二皇子,若是没了这个生母往后还不知道要被何人扶养唉。】
【嘘,小心些说话。这二皇子好歹如今在太后那处养着呢。】
【太后养着又如何?说好听些生母是个贵人。难听些不还连个正经妾室都算不上?不是嫔位连扶养的资格都没有,说起来也是可怜。】
【嘁,再不济也是主子,比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好多了。】
【行了行了。你我还是各自去忙吧。这些个主子生病还有人医治。若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出了事,还不就是草席子一裹随便扔出去。】
“咳咳……”沉闷的咳嗽声在寂静清冷的宫殿内回荡,雕花的窗棂外,寒风呼啸而过,似鬼哭狼嚎,更添几分阴森。
“娘娘,这疫病横行的日子好似无尽头一般,您一定要多多留意自己的身子啊。”风琴满脸关切地说道,眼神里满是对自家主子的担忧。
乌雅婷缓缓抬起眼眸,望向偏殿的方向,目光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与牵挂。
偏殿处,几盏昏黄的宫灯在风中摇曳,仿若随时都会熄灭。
“本宫无妨。思月呢?她近日可有什么异样?那些嬷嬷们年岁已高,做事难免有疏忽之处,你得空便多去照拂着点儿。”
风琴微微欠身,应道:“娘娘放心,公主一切都好。只是娘娘您一门心思都在公主身上,也千万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啊。”
乌雅婷轻轻叹了口气,一只手撑在精美的台案上,借力稳住有些虚弱的身躯,另一只手则微微抬起,用袖口掩住嘴唇,又咳嗽了两声。
“罢了,你去把药端来吧,本宫喝了便是。”
不一会儿,风琴端着一盏冒着热气的黑色汤药匆匆走来。
乌雅婷接过药盏,轻抿一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她皱了皱眉,却还是一饮而尽。
随着汤药入腹,一股暖意渐渐在体内蔓延开来,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袍。问道:“对了,近日这疫病之事可有什么新的进展?”
风琴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无奈与忧虑,“听太医说,此次疫病来势汹汹,比在云部县刚出现的时候还要严重许多。而且,南贵人也不幸染上了,现在还不清楚她的情况究竟如何。”
听到“南贵人”三个字,乌雅婷微微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种种。
“南贵人……唉,当日这疫病便是从她宫中之人开始传播的,如今她也遭了此劫,倒也不算意外。”
她顿了顿,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南贵人与本宫一同从王府进入这宫中,说起来,她父亲在朝中的官职与皇后的父亲不相上下。可命运弄人,如今的地位却有着天壤之别。虽说本宫以前对她并无好感,可如今同处这宫中,又逢此大难,心中也难免为她担忧。”
风琴在一旁轻声说道:“娘娘菩萨心肠,只是那南贵人平日里有些愚笨,且过去总是与敬淑妃一党走得亲近。”
乌雅婷轻轻摆了摆手,眼神中透着一丝释然,“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想当初从王府出来的人,除了本宫,便是她四人。安氏早亡,被追封为敬淑妃。兰氏也已离世,后被追封贵人……如今只剩下月嫔与南贵人了。若是她此番没能熬过这疫病……”
说到此处,乌雅婷的眼中满是忧虑,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能看到南贵人在病榻上痛苦挣扎的模样。
“但愿太医们能尽快找到治愈的方法……这天下百姓本就过得辛苦,女子在这宫中更是身不由己。本宫只盼着这场天灾能够早日结束,还世间安宁。”她抬头望向宫殿的穹顶,眼神中满是祈愿。
此时,殿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好似随时都会压下来,将这宫墙内的一切都碾碎。
她思虑一番又道:“风琴,宫中之人你且要安排好,不可叫人钻了空子。本宫意抄写经书为民祈福……”
轻叹一声又道:“本宫虽贵为妃位,可于民之事上竟半分也出不得力,也唯有抄些经书,以祈愿上天。”
风琴道“娘娘心在百姓,虽是抄经也是一番心意。想来上天定能听见娘娘之诚心,早日结束这一切。”
乌雅婷颔首没再多言转而去了内室。
风雨而来,意是天神降临。
——
咳咳……咳……咳咳
内室之中,咳嗽声不绝于耳,那剧烈的声响仿若山崩地裂,每一声都似在撕扯着脆弱的喉咙,光是听着,便能想象到病榻之人所承受的巨大痛苦,其病情之严重,着实令人揪心。
咳…咳咳。
“小主,小主喝点药吧。很快就没事了。”婢女春杏心急如焚,眼眶急得通红,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声音也因焦急而微微颤抖。
然而,床榻上的南贵人早已虚弱无力,她勉力抬起手,用锦帕捂住嘴,试图压制那止不住的咳嗽。
片刻后,她缓缓掀开锦帕,只见上面竟沾染着一摊刺目的血迹,那鲜艳的红色与她惨白的面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小主!小主,您不会有事的,奴婢,奴婢去找太医。”春杏见状,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转身便要往门外冲。
南贵人面色惨白如纸,斜躺于床榻一侧,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春杏的手紧紧抓住,似是想要抓住这世间最后的一丝温暖与依靠,但很快,那无力的手指又缓缓松开。
“春杏,我最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孩儿……不过…也好,我的言端不在身边,此番也可免去遭难。太医…哼,他们根本无用,此番怕是……咳咳”她气息奄奄,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到最后,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所打断。
春杏扑通一声跪在床边,紧紧回握着主子的手,拼命地摇头,仿佛这样就能将死神从南贵人身边摇走。“小主,小主你信奴婢,定不会有事的。太医为您配了药,您喝了就会好的。”她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南贵人冰冷的手背上。
南贵人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春杏,莫要再自欺欺人了。这宫中的争斗,这疫病的肆虐,我怕是躲不过了。只恨我不能看着言端长大成人……”
春杏哭成了泪人,她急忙起身,端起一旁早已凉透的药碗,“小主,您别说了,先把药喝了吧,只要有一线生机,咱们就不能放弃啊。”她用汤匙轻轻搅动着药汤,试图让它恢复些许温度,然后舀起一勺,送到南贵人嘴边。
南贵人看着那勺药,眉头微微皱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开嘴,缓缓咽下,苦涩的药味在口腔中散开,她却仿佛早已麻木,眼神空洞地望着床顶的帷幔。
若是可以她怎会不想活下去,看着她的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呢?
一切都怪她们!是她们毁了这一切。
“春杏,若有机会你定要替我陪在端儿身边。替我报仇…”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