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推行摊丁入亩的平阳府,还是踩到了钉子,六州二十八县的地主豪强,全都聚集在一起,对王川群起而攻之。
调来的得力干将梅焕之。
被逼着来到平阳知府衙门诉苦。
“肃卿,这活太折磨人了,在如此下去,怕是要激起民变,尤其是清河县周家,反应最为激烈。”
说着,梅焕之掏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这是周家主让我转交给你的!”
看见信封,王川皱了皱眉,将茶杯轻轻放下,接过信封,打开拿在手上快速过了一遍,脸上浮现思索之色,喃喃道:
“周逸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敢来填乱,王命旗牌都下到了平阳府,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圣意吗?”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眼睛瞟向梅焕之,问道:
“润莲,周家配合丈量土地吗?”
梅焕之点了点头,心中虽有所不解,但见好友喃喃自语,也猜到了七八分,沉默一刻,吐了口气,沉声道:
“肃卿,这周家虽然表面上配合,但暗地里小动作不断,如今又有周逸这位通政使横插一脚,只怕……”
王川哼了一声,一把将手中信纸撕了个粉碎,随意往地上一扔,很是不忿道:
“虽然周逸对我有提携之恩,但八千两我花的一分没少,这事怕是朝廷上下都清楚,如今以此来说,不是将我架在火上烤吗?”
他这一番话,在知府衙门后堂之中久久回荡,梅焕之静静看着他,许久才开口道:
“肃卿,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王川耸了耸肩,面上露出苦笑,接着摊了摊手,说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继续推行摊丁入亩,他周逸要是敢亲自下场,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到这儿,他脸上浮现一丝悲凉,微微低垂下脑袋,轻声道:
“一场雪灾,两场兵祸,这豫州已经油尽灯枯了,在如此下去,百姓易子而食是迟早的事情,我向朝廷推荐你润莲来平阳府,不就是为了救民嘛!”
梅焕之静静听完,呆愣坐在那里,此刻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选了条经世致用的道路。
至少在他看来。
王肃卿在爬上高位后,有勇气将枪口对准给他巨大利益的阶层,仅凭这一点,自己便远不及矣。
梅焕之深深叹了口气,眼神逐渐坚定,道:
“你说的对,这豫州再不变革,百姓就没法活了。”
见梅焕之没了怨气,王川笑着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你尽管去做,那些地主豪强要是敢闹事。”
说着,王川轻哼一声。
“那就看是他们脖子硬,还是我的刀子硬!”
就在这时,一名书吏,脸色慌张,连滚带爬跑进后堂,语无伦次禀报道:
“大…大人,北望州有人反了!”
听到有人造反,王川嘴角微微翘起,丝毫不足为奇,好似早有预料一般,与之相比,梅焕之被吓得花容失色。
“肃卿,现在怎么办?”
王川走到窗户前,负手而立,一丝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在他脸上,仿佛给他镀了金身,便见他不急不缓的开口吩咐道:
“让李项羽和李项平立刻整顿军队,带足七日干粮,即日随我去北望州。”
“是!”
那书吏急忙应下,然后急匆匆跑出了后堂。
这时王川才转身看向梅焕之,嘴角挂着笑意,轻声解释道:
“没想到,你这个北望知州刚走,底下那些人就不老实了,不过你放心,就是些地主豪强兴风作浪罢了,不足为惧。”
见王川风轻云淡的样子,梅焕之几度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
北望州。
隶属于平阳府,其下辖有四个县,分别是商水、西华、清河、路丘,其中属清河经济最繁荣,路丘最贫困。
如今,闹得最凶的便是商水和西华,至于另外两个县,一个被周家压着,一个被王川直接打废。
王川带着两千兵马浩浩荡荡入了北望州。
同时,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都想看看他如何处理反弹。
尤其是锦衣卫,已经从暗地里摆到了明面上,直接随军而行,穿着飞鱼服,挎着绣春刀,一点遮掩都不做。
对此,王川乐见其成,刚好可以借锦衣卫的势,压压这些地头蛇。
“项平,一会你带兵下去将闹事的头抓过来,凡是反抗的。”
王川说到这顿了顿,眼底流露出杀意。
“直接杀,但不可屠杀,起到警示效果就行,如果负隅顽抗,那就直接全部杀了。”
李项平应下,调转马头,带着几百人便离开了队伍。
听到王川的命令,一旁随行的梅焕之咬了咬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肃卿,是不是太过了?”
王川冲梅焕之摇了摇头,答道:
“像这种情况,如果不强制打压,其他人看见就会有样学样,到那时就真的麻烦了,现在抓一个典型出来,杀鸡儆猴,恰恰合适。”
“好吧!”
梅焕之面上担忧之色更甚几分,显然是怕王川做过火。
毕竟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在推行摊丁入亩,如果逼急了,他怕那些人狗急跳墙。
与此同时。
李项平带着队伍,气势汹汹的赶到作乱之地。
看着聚众闹事的百姓,李项平眼底难得闪过犹豫之色,他知道,这些人多数都是佃农,受了地主豪强的蛊惑。
不过,犹豫之色很快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狠厉。
只见他让队伍停下,接着独自一人骑马来到闹事队伍前停下,朝着群情激愤的人群,大声问道:
“谁是牵头的?”
闹事的队伍停了下来,纷纷看向李项平,随着人群一阵喧哗,一人从闹事队伍之中走了出来。
此人看上去年纪颇大,面上白净。
李项平骑马俯视着他,厉声道:
“现在解散人群,不然死!”
这如雷鸣般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顿时忍不住浑身一震,但还是强装镇定,挺直腰板说道:
“要杀便杀!”
李项平挑了挑眉,右手握着刀柄。
霎时,一道白光划过,便见一颗人头落地,无头尸体“砰”的一声倒在地上,掀起一地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