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另外一个方向,太子盛桓,则是紧紧跟在郭皇后的身旁,一双眼睛,空洞无光的看着四周的梅花。
层层薄雪,积压在梅花的花瓣上,晶莹剔透。
红梅与白雪相互交织,色彩对比强烈,却又和谐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天地间一片银白,朵朵红梅,镶嵌其中,在冰天雪地中傲然绽放。
“桓儿,你心中有事?”
郭皇后转头看向盛桓,眸子一冷,“本宫瞧你看那夏季的眼神,似乎还是对她余情未了,怎么,如今她已经是三皇子的女人了,你还对她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盛桓迎着郭皇后质问的眼神,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儿臣与母后比起来,到底是用情专一了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皇后眉头拧在一起,错愕地问道。
盛桓垂眸,掸了掸自己的衣袖处的褶子,不慌不忙道:“儿臣偶尔听说,我朝韦国师,竟然对母后有情。只是儿臣不知,母后是否对他也有情?”
郭皇后神色慌张,语无伦次道:“你,你在说什么?到底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本宫若查出来,定叫他生不如死!”
“母后难道没有听清吗?”
盛桓声音又厉了几分,“您与父皇表面琴瑟和鸣,为何背地里却偷偷与韦似道相见?”
望着郭皇后那一双因难以接受现实而瞪得圆圆的眼睛,还有她的身子,因气急败坏也开始微微颤抖着,盛桓苦笑一声。
“母后就不必瞒我了,您不承认也不行,那日韦似道从坤宁殿后门溜走,正巧被儿臣撞见了。便是那韦似道,同儿臣亲口承认,他对您生了情,愿意为了您,做任何事情。”
顿了顿,盛桓猩红着眼睛,继续吼道:“真没想到,母后已是一位年近五十的女子了,竟还惹出这么一朵桃花债来!若是此事让父皇知晓,他韦似道死则死矣,您该如何自处?儿臣又该如何!”
郭皇后还是头一遭见到盛桓冲着自己发怒,不禁震惊地忘记了替自己争论一番,只是眼角无声地流着泪,嘴唇轻轻抖动着。
从慌乱不堪到无比愤怒,郭皇后仅仅用了片刻工夫,如今她那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熊熊的怒火灼伤着。
人到达一定的愤怒程度,那出手也是无比决绝的!
“啪!”
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盛桓的脸上。顿时,他的左脸上,一个五指分明的指印显现出来,红红的,痕迹明显,盛桓的嘴角也随之渗出了一道鲜血。
盛桓用手捂着脸颊,笑得更加疯癫,“母后这是恼羞成怒了吗?您在与韦似道暗中偷情的时候,可有为儿子考虑过?孤乃堂堂的大盛储君,生身母亲,当朝的母仪天下之人,竟做出如此勾当来!您让孤日后登位,如何面对这满朝文武?”
郭皇后拢了拢思绪,已经从方才的慌乱中渐渐平复下来,她的眼眸中墨色翻涌,脸上浮起悲愤之色。
“好一个大盛储君!”
她咬牙切齿道:“太子,你当真想知道一切?那便随本宫来,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们母子之间,便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说的了!”
说完,郭皇后愤然离去,朝着坤宁殿方向而去......
乾清宫。
吴忠敏望着桌案上已经凉透的药剂,躬身问道:“陛下,老奴再去为您重新煎一剂药来吧?”
盛德帝用帕子捂着嘴巴,连续咳嗽了几声,淡声道:“不必,朕无事。”
“启禀陛下,宁川国的消息到了。”
吴忠敏从衣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恭敬的递到了盛德帝的眼前。
盛德帝掀起眼尾,接过密信,喃喃道:“宁川国?他,还好吧?”
吴忠敏垂首道:“回陛下,风如漆暂时无恙。他自从协助英王殿下打败宁川大军,解了南川边境之困后,便再次隐入宁川境内,小心打探着消息。”
“如今,他身在何方?”
“他应该快入咱们大盛的边境了。”
“回来便好啊!”盛德帝勾了勾唇角,“如今诸多事情,朕还要指望他呢!”
话毕,盛德帝撕开封印,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顿时大惊失色,颓然地瘫坐在宝座之上。
“陛下,您没事吧?”
吴忠敏立刻疾步上前,将盛德帝扶坐起来,他已经许久没有看到陛下有过如此慌乱的表情了。
只见盛德帝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他手中的密信也停留在半空中,眼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与震惊,像是在努力消化那突如其来的消息。
“朕竟然没有想到,那韦似道不仅是个宁川人,还是宁川国主南宫霆的第六子——南宫远道!”
显然,这便是密信上传来的消息。
一旁的吴忠敏也深感震惊,“陛下,如此一来,那太子岂不是?”
盛德帝艰难的闭了闭眼,缓着呼吸,片刻后,好似做出了重大的决定。
“如今,柏儿夫妇已被朕责令禁足王府,无暇他顾。接下来,咱们的动作要放快一些了......”
“是,陛下。”
盛柏哪里会知晓,他因在偏殿宠幸夏季,请罪被禁足,不过是盛德帝顺势而为罢了。
皇宫中的事情,又有什么,能真正逃得过陛下的耳目呢?
与此同时,盛桓也跟随着郭皇后到了坤宁殿,这殿内里里外外都是郭皇后的人,说出什么话来,也绝不会传到盛德帝的耳朵里。
“坐吧!”
首座的郭皇后,不似方才那般疯癫,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与雍容华贵,笔直地端坐在那里,气场十足。
“母后如今还有何话可说?”
盛桓坐下,声音也放缓了许多,“母后只要说出都是那韦似道一厢情愿,儿臣便到父皇面前求情。”
“父皇?”
郭皇后冷笑一声,“也是,你都叫了盛德帝十几年的父皇了,也真是叫得顺口了。”
“什么!”
盛桓自椅子上弹跳而起,惊恐问道:“母后,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郭皇后睨了盛桓一眼,漫不经心道:“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意思。”
顿时,盛桓脑袋嗡的一声炸裂开来,只觉耳中嗡嗡作响,眼前天旋地转。
他匍匐着跪倒在郭皇后的跟前,不停地摇晃着郭皇后的胳膊,疾言厉色着。
“我不相信!母后,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是不是方才儿子惹怒你了,你才这么说的,对不对?”
郭皇后眼中愠色正浓,一把将盛桓的手掰开,双眼如鹰般逼视着盛桓,一字一顿道:“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真相就是,你是本宫与韦似道的儿子!这个回答,你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