仡濮明矅来到中原这两年时间,也是大开眼界了!
躲在灌木丛中的少年方多病却突然感觉到手背上一阵奇痒难耐,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爬过。
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去,刹那间,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脑门。
一条身躯细长、长着数不清脚且通体黑亮的蜈蚣,正稳稳地趴在他的手背上。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条蜈蚣竟然像人一般抬起头来,回过头直直地盯着他看…
方多病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瞬间都被吓飞了出去,全身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想要放声尖叫,却又怕招来匪贼注意,只得拼命咬紧牙关,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声硬生生憋回肚里。
而他身旁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个身影来。
吓得方多病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嘘——”
“胆子很大嘛,居然没叫出来。”
在仡濮明矅不动声色的指示之下,那条蜈蚣猛地弹跳了一下,然后直直地坠落到地面之上,并迅速朝着不远处那群搜山的匪贼急速爬去。
此刻,灿烂的阳光正努力穿透茂密的灌木丛,丝丝缕缕地洒射下来,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
方多病下意识地抬起头,顺着光线的方向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俏丽无比的面庞。
精致的下颌线条微微上扬,眼睫浓密如扇,轻轻眨动间仿佛能勾人心魄。
然而,最为引人注目的当属那双灰蓝色的眼眸,似神秘的夜空,此时正透露出一丝丝令人心悸的冷冽光芒。
一时间,竟然让他看傻了眼。
小姐姐长得比他娘和小姨都要美!
“看啥子看?小心我戳瞎你!”
方多病缩了缩脖子,小姐姐好看是好看,就是脾气不怎么好,声音也不柔。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方多病悠悠转醒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身处熟悉的方府之中。
他询问后得知,那个漂亮小姐姐在拿到感谢的银钱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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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转眼间,十年的光阴便已匆匆流逝而去。
这十年的漫长岁月,对于一个人来说,足以产生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就好似一棵稚嫩脆弱的小苗,经过风雨的洗礼以及阳光的滋润后,逐渐成长为一棵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
人生之路漫无边际,每一个十年都是独一无二的。
在一处远离尘嚣的大山深处,终年弥漫着层层叠叠的毒雾。
使得这里成为了一片生人勿近的禁地。
在那云雾缭绕的深处隐匿着一个神秘的五仙教。
外人难以窥探其真实面目。
沿着山势,错落有致地矗立着一座座高矮不一的小木屋。
这些小木屋仿佛与山融为一体,有的倚靠着巨石,有的掩映于绿树之间。
远远望去,美如仙境。
几条小石桥横跨在小河之上,浅浅的河水绕着整个苗寨流淌而过。
在这座苗寨里,居住位置的高低象征着地位的尊卑。
而位于寨子最高处的其中一座小木屋,则是仡濮明矅的居所。
此刻,他正端坐在屋内的一张木桌前,缓缓解下缠绕在手腕上的布条。
当布条滑落时,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一道道长短各异、深浅不一的狰狞疤痕。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一把锋利小刀,以极快的速度在自己的手腕处轻轻一划。
刹那间,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汩汩流出,迅速流入一个土黄色罐子之中。
不一会儿功夫,罐子里便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虫子正在争先恐后地蠕动爬行。
“进去吧!”仡濮明矅口中一声轻喝。
一条通体银白色的细小蛇身蜿蜒而出,灵活地钻进了那个土罐中。
待小蛇完全进入罐内后,仡濮明矅从旁边的布袋中抓出一些药粉,随意洒在了手腕的伤口处。
他再次将布条缠绕在受伤的部位,完成这一系列操作之后,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仡濮明矅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土罐,他凝视着罐中的动静,嘴里喃喃自语道:
“也不晓得他现在咋个样了。”
“再过几天就可以出发了,这次我要多带点值钱的东西傍身才得行。”
他环顾四周,眉头紧皱。
钱到用时方恨少,家里没有一件真正值钱的东西。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一勾,狡黠一笑。
“我没得钱,但是教主有钱啊!”
再次踏入这片中原大地,仡濮明曜可是下足了功夫。
绝不能再如上次那般走到哪,都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他挑选了一套普普通通、毫不起眼的中原人衣物,然后将特制药水滴入眼中,那样灰蓝色的眼睛就能短时间内变成黑色。
如此一来,想必就不会太过引人注目了吧。
“好紧啊…”
他坐在骡子背上,忍不住伸手拉扯起自己的衣领,感觉浑身难受。
层层叠叠的衣服穿在身上,不仅让他感到闷热,而且在举手投足间都显得格外笨拙。
这一路的奔波跋涉中,仡濮明曜耳闻目睹了许多有关李相夷的种种传闻逸事。
听闻大约十年之前,那位名震江湖的李相夷曾与金鸳盟盟主笛飞声在东海之上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
最终两人双双消失在了那万顷碧波深处。
笛飞声是否命丧东海,仡濮明曜无从知晓,但李相夷定然还活着。
不然他也不会来了。
在蛊虫的引领下,也算有了个大致的方向。
只要一路追寻下去,迟早都会找到李相夷,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他微微弯下腰来,抚摸着身下那头骡子的脑袋。
悬挂于其腰间的黑色铃铛也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尽管这铃铛来回摆动不止,可却并未发出哪怕半点儿声响。
“与他分开至今已有十多年了,不晓得他还记得我不?”
紧接着,又像自我安慰般自答道:
“哼,我管他记不记得,先找到再说。”
“我救了他的命,他必须还给我一个人。”
骡子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仰头打出一声响亮的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