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将军?”宋秉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他相府从来和陆无忌没有接触,不知他晚上造访是为了什么,随即迅速恢复镇定,“快请!”
管家应声退下,不一会儿,陆无忌便被人推着轮椅进了大厅。他依旧一身玄色的衣裳,戴着银质的面具,即使坐在轮椅上,也让人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么热闹?”他目光如炬,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在宋绯茹的身上多停了几秒后,最终停留在宋秉身上,拱手行礼道:“宋大人,陆某冒昧来访,还望见谅。”
“不过是家中一点小事,陆将军客气了,来人,上茶。”宋秉回礼,心中暗自揣测陆无忌的来意。
扶风将轮椅推到主位上,站定后陆无忌直接开门见山:“宋大人,我今日前来,是因为一桩与贵府有关的事情。”
“我军在城门外巡防,在城门口发现了一名形迹可疑的男子,背着大包小包鬼鬼祟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被我军巡防的侍卫当场抓获。经审问,此人竟是贵府的下人,当时他正背着一堆名贵的首饰正在等人。”
“侍卫将此事告知陆某,陆某觉得此事蹊跷,一个衣着粗陋的下人怎么包里都是名贵的首饰,于是陆某便擅自将他押来相府,听宋相如何处置。”
说着,眼光往门口轻瞟了一眼,推着他的扶风立刻会意,喊道:“来人,将人押进来。”
西北大军不得入城,那个下人便是由陆府的侍卫押进来的。
那下人被侍卫们压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抬起头来。”宋秉厉声道。
侍卫将那人的头拉起来,发现此人正是小翠的哥哥福贵。
大厅内顿时一片哗然。小翠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苏姨娘也是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无忌。
“陆将军,此言可当真?”宋秉沉声问道,眼神中透露出几分严厉。
“千真万确,人证物证俱在。”陆无忌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又让人把那一包首饰拿出来,给大家看。
首饰珠宝哗啦啦地掉了一地,看得人都迷糊了。
“夫君,妾身并未赏赐这些给福贵。”那一个个都是贵重的珠宝,柳夫人皱着眉头,根本不知道怎么会去福贵的口袋里。
章嬷嬷上去查看,回禀道:“老爷、夫人,这些物件应当是存在库房里的,怎会被这小厮拿了去。恐怕是有人指使的吧。”
宋沅薇闻言,开口厉声道:“说,你是怎么回事?这些首饰是从哪里来的。”
福贵连忙叩头认错:“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是……是我妹妹!是我妹妹将此包裹给我的,让我今天连夜出城,在城门口等着她一起回乡……至于包裹里是什么小的也不知道啊!”
众人又看向福贵的妹妹小翠,小翠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小翠,你要跑?”宋沅薇步步紧逼道。
小翠张了张嘴,话还没有到嘴边,却见苏姨娘扑过来。苏姨娘红着眼睛,瞪着小翠,说道:“你为何要陷害我的茹儿?你说啊?”
小翠被苏姨娘的举动又是吓得惊慌失措,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宋绯茹察觉到两人的异常,于是在一旁冷声道:“小娘莫要吓唬小翠了,这让她如何说话?”
宋秉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陆无忌,也皱了眉头,斥责道:“来人,扶苏姨娘起来。”堂堂相府的姨娘,在外人面前,又喊又闹,成何体统。
苏姨娘仿佛才自觉失态一般,缓缓站起身,像一个柔弱的可怜女人一样,擦擦不存在的眼泪道:“妾身失态了。”
说着,便被婢女们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临走前,还瞥了一眼小翠。
小翠渐渐冷静下来,眼睛闭了闭,心如死灰地低下了头。
“是奴婢……都是奴婢做的……”
“什么都是你做的?”宋秉问道,“如实说来。”
“是奴婢……是奴婢把芫花加到夫人的药里,是奴婢让哥哥带着包袱出城的……”
“你为何要做这些?”
小翠下意识地往旁边瞟了一眼,然后说道:“是奴婢见钱眼开,看到夫人清点库房的首饰…….奴婢没有忍住,偷偷拿了些走……走时看到夫人过来,以为被夫人发现了,心想盗窃主人的财产是要关大牢浸猪笼的,就……”
“就做出毒害主母的事情?”宋绯茹冷笑一声。
小翠睁大眼睛说道:“奴婢不知道此事如此严重,只是听说甘草和芫花混用,会让夫人病没那么快好,没那么快好,夫人便没空追究奴婢了……”
宋绯茹觉得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并不相信小翠的理由,她只是冷哼一声:“你一个小小丫鬟,从何处得来的芫花,又是何处听来的传闻。”
小翠以为她怪罪自己陷害她,于是她只顾着对宋绯茹磕头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也不是故意陷害二小姐的,求夫人二小姐原谅……求夫人二小姐原谅……”
宋沅薇也觉得这个小翠有些奇怪,于是对宋秉说道:“父亲,我觉得这个小翠有些可疑……”
苏姨娘闻言,又急忙站起来,对宋秉高声道:“是啊夫君,这个丫头心眼坏的狠,盗窃家财、暗害主母、陷害小姐,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可要好好拷问是不是背后有人指使。”说着还若有所思地看向跪着的福贵。
然后又将眼神缓缓转向小翠。
小翠一个激灵,全身寒意四起。
一直只在一旁看好戏的陆无忌此刻开口了:“此等罪奴不如送来西北大营,陆某替宋相好好询问。”
西北大营的讯问,那可是堪比炼狱的严刑逼供,凡是进去的人没有脱一层皮,也是半死不活了。
陆无忌说得轻巧,听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宋秉看向陆无忌,良久,才浮起礼貌的微笑,说道:“此乃宋府的家事,就不劳烦陆将军了。”
然后看向跪着的下人们,说道:“既然这个罪奴已经承认了,便押下去,乱棍打死。她的兄长福贵,也一起押下去。其余人看管不严,照顾夫人不周,罚俸半年。”
宋秉不想家丑在陆无忌一个外人的面前太过张扬,于是打算就此了结。
宋沅薇没有体会到这一顾忌,见到宋秉就要这样草草了事了,连忙说道:“父亲,不查了吗?”
宋沅薇难得用这么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自己,宋秉微微皱眉。
正在这时,小翠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喊道:“老爷!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和奴婢家人还有其他人都没有关系!奴婢自请谢罪!”
还未等人反应过来,她就像疯了一般,冲着带刀的侍卫方向冲去。
侍卫下意识拿刀来挡,小翠就这样抱着必死的决心、横冲直撞地拿自己的脖子撞向刀锋。
霎时间,血溅了侍卫和一旁坐着的苏姨娘一身。
“妹妹!”福贵大喊地冲过去抱住自己奄奄一息的妹妹。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