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骨架在暗金光中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李清音被暗金纹路拽得几乎贴在地面,发间木簪断裂,青丝混着尘土黏在脸上。
守卫的鬼火眼瞳里映出她的倒影,像两团要将人魂魄都烧穿的阴火。
“清音!”玄风道长腰间铜铃震得嗡嗡作响,他反手甩出三道雷纹符,砸在守卫脚边,暗金纹路顿时出现短暂的断裂。
李清音趁机翻身滚进石俑残骸后,掌心抵着地面,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石纹——是方才被破坏的困龙局残阵。
灵月仙子的银线缠上她手腕,将她拉进两人背靠背的防御圈。
银线在三人周围织成光网,却被暗金光一触即碎。
“这守卫的灵力在吸收困龙局的残阵。”灵月声音发颤,她素白的衣袖已被割出几道血痕,“我们每破坏一个石俑,都在给它喂养料。”
李清音后颈的朱砂痣烫得惊人,前世师傅的话在耳边炸响:“困龙局若以活物为阵眼,必留逆鳞。阵眼越凶,逆鳞越藏在最显眼处。”她盯着守卫脚下不断蔓延的暗金纹路,那些纹路的走向与方才石俑身上的刻痕竟有三分相似——是困龙局的脉络!
“看守卫攻击时的符文!”李清音突然抓住玄风道长的手腕,将他指向守卫挥拳时带起的金光。
果然,每道攻击都会让地面的暗红符文亮起,“困龙局的阵图被刻在空间里,守卫是阵灵,它的攻击在激活阵纹!”
玄风道长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是说,我们要逆着阵纹的激活顺序破坏?”
“对!”李清音从怀中摸出半块龟甲,这是方才从石俑残骸里捡的——困龙局以龟为引,龟甲本就是阵眼的一部分。
她将龟甲按在地面,灵力注入的瞬间,龟甲上的裂纹与地面符文重叠,“每道攻击对应一个符文,守卫越强,激活的符文越多。但阵纹激活有顺序,最后激活的那个,就是逆鳞!”
灵月仙子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袖,银线轻颤着指向守卫的脚踝:“它抬脚时,左脚的暗金纹会先亮。”
李清音顺着看过去,守卫每次抬脚,左脚的暗金纹确实比右脚早闪半息。
她心头一跳——困龙局分阴阳,左为阳,右为阴,阳脉主生,阴脉主杀。
若阵灵的攻击顺序是阳脉先动,那最后激活的必是阴脉的终纹!
“道长,你用雷符引它出左拳!”李清音迅速撕下三张黄符,分别递给两人,“灵月仙子用银线缠住它右腕,拖延半息。我需要这半息时间找到终纹!”
玄风道长抹了把嘴角的血,铜铃在腰间震出破云般的脆响:“老子活了五十年,还没怕过什么阵灵!”他猛地跃出防御圈,手中雷符炸成金蛇,直劈守卫面门。
守卫果然挥左拳抵挡,暗金拳风带起的气浪将玄风道长掀飞,却也让地面左方的符文连成了串。
“就是现在!”李清音咬破指尖,血珠滴在龟甲上。
龟甲裂纹骤然亮起,在地面投出半透明的阵图——最后一个亮起的符文,正藏在守卫右脚的暗金纹下!
灵月仙子的银线如灵蛇窜出,缠住守卫右腕。
守卫吃痛,鬼火眼瞳里的阴火更盛,另一只手抓起玄风道长就要砸向石壁。
玄风道长闷哼一声,反手将最后一道雷符拍在守卫掌心,炸得暗金光出现短暂的紊乱。
“清音!”灵月仙子的银线开始崩断,她咬着唇将全身灵力注入银线,“快!”
李清音抓着龟甲冲向守卫右脚,暗金纹路在她脚边游走,好几次擦破她的小腿。
她跪在地上,将龟甲按在那处符文上,灵力如洪水般涌出——这是她最后的灵力,若失败,三人再无还手之力。
“轰!”
龟甲与符文同时炸开,暗金光突然凝滞。
守卫发出刺耳的尖啸,身上的青铜甲片开始剥落,露出里面蠕动的黑泥——原来所谓的守卫,不过是困龙局用活人血肉与青铜浇筑的傀儡!
“成功了!”灵月仙子扑过去扶住玄风道长,他后背的道袍已被划开,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她指尖凝聚起淡绿的治疗灵力,按在伤口上,声音发颤,“你莫要说话,我……我给你治。”
玄风道长疼得直抽气,却咧开嘴笑:“小丫头,你手怎么抖成这样?当年在青城山,你给我疗伤时可稳当多了。”
“那时你伤的是胳膊,现在是后背!”灵月的眼眶泛红,灵力却愈发稳定,“再笑,我就往你伤口里撒药粉。”
李清音靠着石壁坐下,看着守卫逐渐崩解的身躯。
青铜门的门缝此时已裂开半尺,猩红雾气翻涌如潮,里面传来更清晰的吟唱声,像是某种古老的祭祀咒。
她注意到雾气中漂浮着几片金箔,上面的字迹与神秘古籍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那是……”她刚要起身,一道阴寒的灵力突然从门内窜出,撞在她心口。
她闷哼一声跌坐,抬头正看见青铜门上浮现出一张老者的脸——正是前文中提到的神秘老者!
“小丫头,你倒是比我想象的更能折腾。”老者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但困龙局的秘密,不是你能染指的。”
话音未落,守卫崩解的黑泥突然聚成一条毒蛇,向李清音扑来。
玄风道长猛地推开灵月,抄起断剑挡住蛇头。
黑泥蛇被斩断的瞬间,老者的脸在门上扭曲成狰狞的笑:“今日放你们一条生路,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青铜门“轰”地闭合,猩红雾气被截断,只余几片金箔飘落在李清音脚边。
她捡起金箔,上面的符号突然发出微光,竟与她后颈的朱砂痣产生共鸣——那是师傅当年给她种下的命魂印。
“清音?”灵月仙子扶着玄风道长走过来,“你没事吧?”
李清音抬头,看见玄风道长后背的伤口已结出淡绿的痂,灵月的手还搭在他胳膊上,两人的耳尖都有些发红。
她笑了笑,将金箔收进袖中:“没事。只是……这困龙局,怕不是什么普通的局。”
远处传来石屑坠落的声音,三人同时转头。
方才守卫所在的位置,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地洞,里面隐约可见青铜器的反光。
李清音的朱砂痣又烫了起来,她忽然想起古籍里的一句话:“困龙局开,秘藏现。”
洞底,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青铜门闭合的余震尚未消弭,那道阴寒灵力撞出的裂痕里,神秘老者的身影竟顺着门缝挤了进来。
他穿一件褪色的青布道袍,腰间悬着半块与李清音手中相似的龟甲,此刻正将一本裹着黑皮的古籍举在胸前。
古籍封皮上的金漆纹路扭曲如活物,随着他翻开书页的动作,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老东西!\"玄风道长抹了把嘴角的血,断剑在掌心攥得发白。
他刚要冲上前,却被灵月仙子一把拽住——守卫崩解的黑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凝聚,青铜骨架上的暗金纹路比先前更亮三分,鬼火眼瞳里的阴火几乎要烧穿虚空。
\"这是《九幽冥典》。\"老者枯瘦的手指划过泛黄的书页,每道指痕都在书页上激出幽蓝火星,\"当年困龙局主阵师被斩前,将破局之法全刻在了这里。\"他忽然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癫狂的光,\"你们刚才破的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阵灵,需要用活人的魂魄喂养!\"
话音未落,古籍中涌出墨色雾气,如无数细蛇钻入守卫体内。
青铜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重塑声,原本只有一人高的守卫竟拔高了三尺,左臂换成了带倒刺的青铜巨锤,右臂则凝结出半透明的魂晶匕首——那是方才被守卫杀死的探险者残魂所化。
灵月仙子的银线刚缠上守卫脚踝,便被魂晶匕首轻易割断。
玄风道长的雷符劈在守卫胸口,只溅起几点火星,暗金纹路反而顺着雷芒爬上他的道袍,在他手臂上灼出焦黑的痕迹。\"清...清音!\"他咬着牙退到李清音身侧,额角的血滴在青石板上,\"这玩意儿...他娘的刀枪不入!\"
李清音后背抵着石壁,目光却死死锁在老者手中的古籍上。
方才飘落在脚边的金箔不知何时从袖中飞出,悬浮在她与古籍之间,金箔上的符号与古籍书页上的文字正发出同频的震颤。
后颈的朱砂痣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她忽然想起师傅临终前的话:\"命魂印遇机缘则灼,那是你与天命相连的印记。\"
\"怕了?\"老者将古籍举得更高,墨雾中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咒文,\"这困龙局是为镇压上古邪物所设,你们这些跳梁小丑也配来搅局?\"守卫的魂晶匕首破空而来,李清音偏头闪过,匕首擦着她耳际钉入石壁,溅起的石屑打在她脸上,\"等我用你们的血祭了阵眼,这地底下的宝贝...\"
\"等等。\"李清音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老者的咒文顿了半拍。
她盯着古籍扉页上的图腾——那是两条交缠的龙,龙尾处的刻痕与她手中龟甲的裂纹完全重合,\"困龙局以龟为引,主阵师的龟甲分阴阳两半。
您腰间的是阴甲,我手里的...\"她晃了晃半块龟甲,\"是阳甲。\"
老者的瞳孔骤然收缩。
守卫的动作也迟滞了一瞬,魂晶匕首\"当啷\"坠地。
\"《九幽冥典》里写的不是破局法,是镇局法。\"李清音的声音逐渐清晰,金箔与龟甲同时泛起暖光,与她后颈的朱砂痣连成一道淡红的光链,\"主阵师怕后人误开困龙局放出邪物,所以把镇据口诀藏在阴阳龟甲里。
您念的那些咒文...\"她盯着老者颤抖的手指,\"是在唤醒邪物,不是镇压。\"
\"住口!\"老者尖叫着将古籍砸向地面。
墨雾突然疯狂翻涌,守卫的青铜骨架开始崩解,露出里面蠕动的黑泥中竟裹着无数白骨——那些是历代试图破局者的残骸。
玄风道长的断剑\"咔\"地折断,灵月仙子的银线也化作星芒消散,两人踉跄着扶住李清音,三双眼睛同时看向逐渐裂开的地面。
地洞深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像是某种蛰伏千年的巨兽终于被唤醒。
老者的青布道袍被气浪掀飞,露出他胸口与黑泥中白骨相同的咒印——原来他才是困龙局最久的\"活祭\"。
\"清...音。\"灵月仙子的手死死攥住李清音的衣袖,\"那是什么?\"
李清音没有回答。
她望着悬浮在墨雾中的古籍,书页正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鲜血写着八个字:\"阳甲镇阴,命印锁魂\"。
后颈的朱砂痣烫得她几乎晕厥,却也让她看清了古籍中最后一行小字——那是师傅的笔迹。
守卫的黑泥突然向老者涌去,老者的惨叫声被地洞中的嘶吼淹没。
青铜门再次震动,这一次,门缝里渗出的不再是猩红雾气,而是泛着幽蓝的鬼火。
\"走!\"李清音拽起两人冲向地洞。
玄风道长背着灵月,她断后,三个人的影子被鬼火拉得老长。
身后传来古籍被撕毁的脆响,还有那声最后的嘶吼——
\"你...到底是谁的弟子!\"
地洞深处的青铜器反光突然大盛,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李清音再睁眼时,他们已站在一处满是青铜鼎的密室里,最中央的青铜鼎上,刻着与她龟甲、金箔、古籍完全相同的图腾。
她后颈的朱砂痣还在发烫,怀里的金箔突然融入皮肤,在她手腕上留下一个与古籍扉页相同的印记。
洞外传来守卫撞门的巨响,而青铜鼎内,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