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落叶归根。
湛蓝的天空染上了一抹苍凉和悲壮,枯黄的树叶随风飘散,如同一首凄凉的挽歌。
“老夫人,六郎,六郎他回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安静地站在庭院中央,忽然见一个人从院外闯了进来。
“六郎,六郎他在哪里?”
老妇人闻言立即转身向那人看去,眼神中满是惊喜。
“潘将军说,六郎被察哈尔部落的人杀害了,他……”那人低下头,不敢去看老妇人的眼睛。
“六郎啊,我的孩子啊!”老妇人猛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盛老太君,您请节哀。”
潘越从那人身边走过,走到老妇人身旁,然后站定。
“潘将军,是你……”
老妇人缓缓抬头看向潘越。
潘越将老妇人扶起,轻声道:“我将六郎带回来了,还有他和盛将军的遗物,来交给您。”
盛老太君缓缓地站起身来,看着潘越的眼睛,沉默不语。
潘越道:“这书信和玉佩是盛将军的遗物,这枚木刻菱花是六郎的遗物。六郎他说,希望您能将这枚菱花与他一同下葬。”
“好,老身谢过潘将军了。”盛老太君平静地接过潘越手中的物品,并向他行礼道谢。
潘越连忙将盛老太君扶起:“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盛老太君闭了闭眼,对潘越道:“盛乐城中军务繁忙,想来潘将军还有事要处理,老身就不留您了,您请回吧。”
潘越点头道:“我是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您留步。”说完,潘越便转身离开。
盛老太君紧紧地将那枚木刻菱花握在手中,泪如雨下。
“老夫人,您为何要赶潘将军走?”那名下人感到不解。
盛老太君缓缓睁开眼睛,对那人道:“潘越昨晚就带领盛家军灭了察哈尔部落,为何今日才找到六郎,还说他被察哈尔部落的人杀害?你还不明白吗?”
那人猛地醒悟过来:“所以您是说,是潘将军他……”
盛老太君痛苦地点了点头:“是,是潘越杀害了六郎。”
那人气愤道:“这世间还有天理吗?潘越接管了盛家军,却亲手杀了我们盛家的人!我现在就去找他,为盛小将军报仇!”
那人转身就去找潘越算账。
盛老太君厉声道:“回来!你想让盛乐城再次陷入战争,失去来之不易的和平吗?”
那人停住脚步,颤着嗓音道:“那就让潘越逍遥法外吗?盛小将军的在天之灵如何能瞑目!”
盛老太君轻声说道:“盛家的人即便死后,英灵也会守护着盛乐城。六郎他不会怪我的。”
那人走了两步,忽然扑到盛老太君脚下,泣不成声:“盛家满门忠烈,竟无一人生还啊!”
秋风萧瑟,霜染榆叶。一簇簇金黄的榆钱缀满枝头,在秋日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盛老太君看着庭院中央的那棵榆树,轻声说道:“六郎,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要种榆树。当时我告诉你,因为盛乐城地处边关,土地干旱,风沙漫天,种别的树难活。只有榆树耐旱耐寒,不择土壤,生命力也最为顽强。”
盛老太君温柔地抚摸着榆树的树干,低声道:“每年春秋啊,榆树都会结许多榆钱。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和兄长比赛爬树,比谁爬得高,比谁摘的榆钱多。可那时你才六岁,哪里能比得过他们呢?后来你从树上掉下来,你二哥想接你没接着,被你父亲狠狠地揍了一顿。后来……”
盛老太君慢慢蹲在了地上,过了许久才站起身来。
“老夫人,盛小将军的后事该如何……”下人走到盛老太君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日后下葬,六郎,我们回家。”盛老太君取出那枚菱花,然后将它紧紧握在手中。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雄壮的鼓声随风而起,杜鹃的哀鸣响彻四野。
天空忽然飘起了蒙蒙细雨,更添了些许哀婉和凄凉。
“老夫人,时辰到了。”
下人将骨灰盒捧到盛老太君面前,轻声提醒道。
“让六郎入土为安吧。”
盛老太君点了点头,示意下人将骨灰盒放入墓穴中。
下人正要将墓穴填埋,忽然听见盛老太君道:“等等,将这枚菱花一同放入墓穴。”
下人从盛老太君的手中接过菱花,小心翼翼地放在骨灰盒上,然后用一捧黄土将墓穴掩埋。
随着菱花被黄土掩盖,一阵光芒闪过,众人回到了原地。
郑薇走到菱歌身边,轻声道:“你都看到了?秦朗他……”
菱歌忽然出声打断了郑薇:“你说得对,秦朗他没有背叛我,他是真的想要回来找我,真的想要跟我在一起……”
菱歌闭了闭眼,然后取下额上那枚紫晶吊坠递给郑薇。
“你帮我找出当年的真相,我很感谢。我会遵守我的承诺,将涂山玉的碎片交给你。”
郑薇没有去接那枚碎片,而是关切道:“菱歌,没有涂山玉,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菱歌轻声笑了笑:“还能怎么办?没有涂山玉的碎片,我的魂魄就不能再藏身在壁画之中,会自行消散于天地之间。”
郑薇站在原地,一时哑然。
菱歌看出了郑薇的为难,笑着道:“谢谢你帮我解开了执念。如今我的心愿已了,也没有留下的意义了。这枚涂山玉的碎片你拿走吧,不必感到愧疚,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谢谢。”
菱歌将那枚紫色碎片直接塞到郑薇手中,转身便要离去。
“菱歌,你要去哪儿?”
郑薇见菱歌要走,急忙喊道。
“我要去白石崖,那是我和秦朗相遇的地方。”菱歌一边说,一边朝着白石崖的方向走去。
“你去那里做什么?”
郑薇眼见着菱歌的身影越来越远,连忙跟上去拦住她。
菱歌见郑薇还有话要问她,于是回过身来,对郑薇道:“我想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我想在离开之前最后再去看一眼,那里有我和秦朗的过往。”
郑薇拉住菱歌的手,却发现她的身体在慢慢变得透明。
“这是怎么回事?”
郑薇不禁着急地问道。
“我的魂魄快消散了,再过一会儿,你们就能从壁画中返回现实世界。还有那些被卷入壁画的过路人,他们也会一起回去。”
菱歌笑着说道,那笑容明媚灿烂,如春日盛放的樱花。
“菱歌,不要……”
郑薇试图给菱歌输送灵力,想要帮她留住消散的魂魄。
在壁画世界中的一个月来,郑薇从菱歌的视角,亲身体会了少女的喜怒哀乐,她早已深深地被菱歌的故事打动,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菱歌的魂魄就此消散。
郑薇忽然想到在水神洞府的时候,她曾借涂山玉的力量救下稚尧,于是连忙呼唤道:“系统,快帮帮菱歌,我不想让她消失,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系统:“……女人,这时候才想起我?是不是太晚了?”
郑薇:“……行了,别废话,快帮我想想办法啊!”
系统:“菱歌的魂魄停留在壁画中太久,早已经无法转世了。你救不了她的,放弃吧。”
郑薇:“我是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给我泼冷水!”
系统:“你真的要救她?”
郑薇:“废话!还能有假?我知道你有办法,快说!”
系统:“我是有一个办法。不过如此一来,菱歌就不能转世为人了,只能化而为妖。”
郑薇:“我要怎么做?”
系统:“那枚木刻菱花上有秦朗的鲜血,多年来已有灵性。宿主你可以借助涂山玉的力量,将菱歌的魂魄放入这菱花之中,让她有一个容身之处。”
郑薇:“好,我试试。”
这时,孟子秋也向郑薇走来。
“师父,帮帮我!”郑薇看到孟子秋,仿佛看到救星一般。
“郑薇,你留不住菱歌的,让她离开吧。”孟子秋看着菱歌逐渐消散的身形,缓缓说道。
“师父,我有办法留住菱歌,你帮我护住她的魂魄。”
郑薇取出那枚菱花,然后将它和涂山玉的碎片放在一起。
“你这是要做什么?”
菱歌见郑薇取出那枚菱花,神情忽然有所松动。
郑薇看着菱歌的眼睛,认真道:“菱歌,你想见到秦朗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助你重生。”
菱歌怔了怔,难以置信道:“你说你能让我见到秦朗?”
郑薇点头道:“我可以带你去寻找秦朗的转世。但是你要先告诉我,你愿意重生吗?”
郑薇又接着道:“你的魂魄留在壁画中太久,已经没有办法转世了。所以我会借助涂山玉的力量,将你的魂魄放入这枚菱花之中。重生之后,你不再是人,而是妖。这就是我的办法。”
郑薇郑重地问道:
“菱歌,你愿意吗?”
菱歌激动地点了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见到他,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郑薇坚定地看向孟子秋,她希望师父能帮她这一回。
孟子秋点头道:“我帮你。”
于是,孟子秋施法护住菱歌的魂魄,郑薇催动涂山玉碎片的力量,然后将菱歌的魂魄缓缓放入那枚木刻菱花之中。
忽然,一阵旋风刮过,眼前黄沙弥漫,枯枝落叶漫天飞舞。
郑薇心道不好,壁画世界快要崩塌了。她努力地护住手中的菱花,却终究是抵挡不住狂风的力量,身子一软,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