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炆原本跟在屏余和葳蕤后面,但因为一路上忙着摸树摘叶,落了他们一段路,转个弯过去已经看不见葳蕤和屏余的影子,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
景炆倒是不急,索性开始在周围挑挑拣拣起来。
景炆捻着一枝花,觉得挺好看的,香味也合他心意,寻思要不要带回教室。
景炆:带回去了插哪儿?要不插我杯子里……
正想着,却看见一个白影迎面扑来。
景炆:!!!!什么玩意儿?!
景炆刚抬起手聚起一丝雷光,白影轻巧地从他头顶飘过去,消失了。
仿佛一个幻觉。
景炆:?
景炆脑海里开始回荡起他爹的声音……
“儿啊,你去东序的时候要当心啊……”
景潜神神秘秘:“当年就有人说,都黉学东序的校区啊,不太干净!”
景炆只觉得自己爹又看书看魔怔,开始发癫了。
景炆甚至还掐指算了一下,距离景潜上次神神叨叨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景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于是景炆开始哄他的老小孩儿爹:“怎么个不干净法,还得您赐教啊!”
“你别不信!”景潜被敷衍到了也不气,继续说:“当年听说东序校区,有鬼,还不止一个!”
“黉学里的鬼?”景炆挑了眉问他爹,“不会又是什么多一阶的台阶、自动响的乐器、恭房最后一格的哭声吧?”
这些景炆上德学之前就被景潜吓过一遍了!
他爹不会指望着德学六年他忘了,正好拿来再吓唬他一遍吧!
景炆:抢先发言!
然而毫无作用,或者说正中下怀。
景潜并没有被抢话的哑然,反倒大手一挥:“东序的鬼可不是那些普通货色!”
“听说以前都黉学是没有山的……”
景炆对景潜的话并不感冒。
且不说这种开学前讲鬼故事的流程,已经过于有既视感了。
没记错的话隔壁南家的小孩上德学的时候,景潜也这么吓唬过人家一次。
那小孩儿白白嫩嫩的,软乎得像个糯米团子,性格也像。彼时三年级的景炆眼睁睁看着自己爹给糯米团子讲多走一步就会陷进什么这辈子都出不来的幻境,生生饿死在里面都不知道;讲什么永远在无人的时候弹响的古琴,说那古琴弹得极烂,因为那人生前被人嫉妒砸烂了手指,只能用手掌拨弦……
绘声绘色的,吓得糯米团子差点把馅抖出来。
后来景炆在德学遇见糯米团子,刚想打招呼,就听见旁边的音韵楼里传来一阵古琴声。
然后糯米团子就尖叫一声跑走了。
景炆:“……”
才德学,音韵生弹得不好不是正常吗?景潜偏要讲弹不好……
这下好了,南家小孩儿肯定得留下点儿心理阴影……
景炆:造孽啊!
这也就算了,景潜还胡编乱造,之前说景炆一脉单传,又是奖项加身一枝独秀,不是女频男主角就是要被打脸的天骄反派,以后怕不是要遭劫,得想个办法化解这桃花劫。
他掐指一算,说景炆命犯桃花,桃花主木,金生水,水养木,景炆这是命里和金犯冲,不可不可……
然后拿走了景炆的压岁钱。
景炆:你明明可以直接拿走,却还给我讲个故事,你真的我哭死。
景炆本来是不以为意的,也以为自己压根没有仔细听景潜的话,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不过从左耳朵进然后从右耳朵出去了。
事实是没有。
“听说以前都黉学是没有山的……”
景炆看着山路,左右看了看。
周遭没有人,连飞鸟虫蛇的声音都鲜有。
“是当年岁阳之战,有战死的将士埋骨于此……”
景炆回忆了一下,紧张得有些空白的大脑卡住了,一时竟然想不起黉学当年是不是战场。
“后来执念久久不散,可喉咙已经吐不出话……”
景炆想到那轻巧扑来又离开的白影。
它真的没说话!!!!!
“只能化作幻影,久久在被填成山的战场徘徊……”
景炆咽了口唾沫,嗓子却干得很,这一下甚至扯得有点痛。
景炆又咽了口唾沫,猛地往前跑了两步。
然后越跑越快。
景炆:!!!!!救命真的有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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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前。
葳蕤揽着屏余下到半山腰,突然僵住,没有继续往前走。
屏余被他拽着一顿,抬头一脸疑惑。
“哥?”
“……没什么。”
葳蕤还是一脸仙男,但放在屏余肩膀上的手默默放了下来。
“你往前走着,我去去就来。”
屏余还没来得及应一声,葳蕤就消失了。
葳蕤走的时候有多潇洒,发现食盒没拿跑回来的步伐就有多狼狈。
葳蕤:整段垮掉。
葳蕤把食盒一整个塞进荷包里,强行一脸云淡风轻。
葳蕤:什么都没发生,更没有什么我装逼装得太高兴了结果丢三落四这种事情。
为了不被落在最后面的玄印发现,葳蕤选择走树。
黉学后山的植被还是很茂密的,借着树枝,葳蕤跳跃穿梭,很快回到了和屏余分开的地方。
然后他看见景炆拽着屏余的袖子不肯放手,表情还很惊恐。
景炆很激动地絮絮叨叨着什么,连葳蕤落在他背后都没发现。
葳蕤:?
“真的你信我!这山上肯定有鬼!”
“刚刚那白影子都往我脸上扑过来了!我都感觉到阴风了!”
“但是它碰不到我!能吹风但没有实体!肯定是鬼!”
景炆差点把屏余的袖子抓出个洞,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屏余和葳蕤不是一起走的吗?
“你哥呢?你哥也不见了,该不会被鬼抓走了吧!”
听得迷迷糊糊的屏余没反应过来,张嘴就要答:“我哥他刚刚……”
然后被景炆身后伸来的手捂住了嘴。
景炆回头,就看见假笑着看着屏余的葳蕤。
景炆惊喜:“葳蕤你在啊!我跟你说这儿有鬼,我们快走!”
他抓着葳蕤的手臂就想往下跑,刚跑出一步就被扯在了原地。
景炆又扯了扯,还是没扯动。
景炆:?
葳蕤:“大中午的,哪儿来的鬼?”
“我刚刚还看见了!”景炆以为葳蕤是不信他的话,连连解释,“就刚刚,一个白影子往……”
景炆看见了葳蕤身上的白衬衫,渐渐停下了话头。
景炆:……?
景炆:!
葳蕤见势不妙,先发制人:“弟啊!”
屏余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题的转进如风,但还是即答:“怎么了哥?”
“你怕高吗?”
“还好……吧。”屏余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不怕就行。”
屏余只听得这句回答,就见他哥又掏出了那柄叫“泰阿”的重剑。
下一秒他整个人就腾了空。
在旋转的剑影中间,他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
屏余:“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