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禾曦住进了沈府后,沈肃便将公务搬到了她现在住着的暖阁里。
在里面专门开辟了一间小书房。
不过他公事繁忙,并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她,对李禾曦来说,他出门办公的时间是她最放松的时候。
这些时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睡觉。
只要闭上眼,沈肃就不能对她如何。
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日落昏黄。
她下了榻,推开窗,玉兰树上堆积着簇簇白雪。
飘了一整天的细雪,如今愈下愈烈,飞檐屋脊上也铺满厚雪。
“公主,你的病才好,可不能吹风。”
豆蔻将大氅披在她身上,随后将窗牖关上。
那日之后,沈肃果然将豆蔻放了出来。
彼此见面,两人都红了眼睛。
“公主!”
彼时李禾曦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听到豆蔻的声音,她立刻起身往卧房门口走去。
豆蔻一路奔跑过来,显然跑了很久,脸上红彤彤,一把扑过来抱住了她。
话中是满满的委屈和担忧。
“公主…您…”
李禾曦松开她,认认真真看了一眼,“看你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看来沈肃没有为难你。”
豆蔻忍住眼眶中的泪水掉落,千言万语只化成了一句话:“婢子和崔嬷嬷都很好,只是让公主受委屈了。”
这几天,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这些事已经调整好心态。
她现在只有一个顾虑,便是她困在这里,只能任由沈肃摆布。
若是有了孩子,所有情况都会逆转。
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李禾曦看了一眼窗外,确定房门紧闭后,才将她拉进里屋,低声问道:“你能随意出府吗?”
豆蔻摇头,“安定王身边的护卫季林告诫婢子,婢子只能待在这园子里服侍公主,不可肆意走动。”
是啊,豆蔻是她的人,沈肃怎么会同意让她随意出府。
看着李禾曦露出失望的神色,豆蔻忙道:“但婢子能想办法联系到春儿,公主,婢子平日里养着一只白鸽,在您决定要去蜀地,婢子怕这鸽儿无人照料,便偷偷带在了身边。”
“好豆蔻!”
李禾曦眼中微微一亮,言简意赅道:“我在这也不知要被困多久,豆蔻,我需要避子药。”
豆蔻惊愣的抬起头,饶是做了思想准备,但亲耳听到自家公主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滋味犹如咽下一颗又苦又涩的梅子,她忿忿不已:“沈肃这厮,竟然对公主…敢对公主…”
暖阁中案上一双红烛火光跳跃,照得她双眼发涩。
“此事不宜耽搁太久,越快越好。”
“还有这些话不要再说了,毕竟这里是安定王府。”
豆蔻默默叹了一口气。
对于长公主的嘱咐,也不敢耽搁,忙下去偷偷找准时机放飞。
***
官道长阔,冷风夹裹着细雪刮过耳畔,沈肃回京的速度并未有此停歇。
处理完公务,一路快马加鞭来到沈府,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他下了马直奔留园。
“她如何。”
园子里只留了几个心腹嬷嬷,其余人等不得擅入。
周媪母跟在后头恭敬回道:“长公主晨起用了一碗燕窝粥,午间用了一小碗粳米饭,席上的一碟胭脂鹅脯多用了几口。”
“胭脂鹅脯?”
“是江南的一个厨子所做,长公主好似偏爱江南口味的菜肴。”
“嗯。”沈肃的话卷进了漫天的飞雪里,“以后公主的膳食就专用这个厨子。”
“除了这些,她今日还做了什么。”
沈肃问的仔细,周媪母也一一回答:“长公主话不多,也不让人近身伺候,不是坐在窗前赏雪便是小憩休寐。”
沈肃皱了皱眉:“怎么成日都在睡觉。”
周媪母垂着眼眸并不说话。
他刚想推门而入,便瞥见衣袍上沾满了雪花,他停下脚步,周媪母也跟着停下脚步。
“替我备套干净的衣裳。”
“是。”
窗外天色阴沉,只有萧索的几颗星子挂在天边。
冷风呼啸,一双乌皮靴踏了进来,吹得暖帘微微掀起,那烛光便又忽忽闪闪。
李禾曦睡得并不安稳,尽管走路声音很轻,她还是睁开了双眸。
沈肃特意沐浴后而来,身上寒霜虽然已散去,但在掀开榻上的被衾钻进来,指骨不经意间的碰触,那骤然的凉意还是令李禾曦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她陡然清醒,豆蔻还没将避子药拿来,她绝对不能和沈肃发生任何实质性的关系。
她本能的将他往外推:“我要睡了,你出去。”
沈肃对她抗拒的动作并不生气,只将她发丝缠绕在指尖,声音是一贯的沉稳和冷硬:“公主,还以为这里是你的公主府吗?”
“到如今,还看不清现实。”
李禾曦被逼退到围栏上,退无可退,只能蜷缩着身,将脸埋在软枕里。
当他扣上她的手腕时,那墨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漆黑深邃的波涛,比外面的夜色还要黑,似乎要将她卷入沉\/沦。
昏黄的烛火下,沈肃还能清晰的看到她眼梢潋滟着薄红。
她死死绷着下颌,用尽全身的力气,又抓又挠。
然而沈肃只是垂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一番折腾,沈肃倒没事,她却出了一身虚汗,伸手扶着面前的围栏,半分力气全无。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寸许,却仿若隔着千山万里。
她声线哽咽颤抖,本能的抗拒着他。
“不要…”
一场高烧就让他心力交瘁,即便已经痊愈,她却还是要装出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成日里装睡躲着他。
他最终叹了一口气:“我只看着你,不动。”
李禾曦哪里敢信他的话,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瞪着一双眸子看着他。
沈肃这下都气笑了,抬手在李禾曦腰上一拂,她整个就软倒下来。
手一揽,被他抱在怀里。
他随手从案上拿了一本书翻开来看。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他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你若乖一些,过两日我便让你出府可好。”
被点了哑穴的李禾曦只能睁着一双水粼粼的眼睛回应他。
捕捉到她的神色,沈肃又是一笑。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我既然能让你出府,自然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的眼中明明清明冷淡,可滚烫的指腹寸寸拂过她发红的眼尾,声线如切冰碎玉。
“你若再想着逃,我不介意将公主这双腿废了。”
“这样,您就永远都只能留在我身边。”
“于臣而言,公主对臣的心如何不重要,只要臣对您一心一意,是臣认定的妻子,那就足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