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悠然地赶车,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云儿在车中摇晃,仔细地在脑海中一遍一遍过着白天发生的事情。那股腥臭气似乎粘在了她身上,她总是时不时地能闻到,既恐惧又反胃。一直到他们离开寨子,那些山贼也没再出现,云儿总觉得赵三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赵……赵少侠,您是不是,把他们都杀了?”
“没有,别多想。”
“我总是能闻到血腥气……我……”
“害怕?”
“有点儿……”她从车厢里钻出来坐在他旁边,车头火把的光亮能让她稍感慰藉。
“如果我告诉你,我刚才杀人了,你还敢离我这么近吗?”
“啊!什么!”她吓得要往后退。
“哈哈,别这么紧张。”他按住她的肩,“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嗯……”
“从前有座山……”
“你怎么讲这种老掉牙的故事……”
“我还没讲呢,肯定不是你听过的故事。”
“喔……”她乖乖闭嘴,安静地听。
“从前有座山,叫白月山。山里有个高人,拥有一身绝世武功。一日他正在山中修炼,忽有一对走投无路的母子前来投奔。这位母亲带来的男孩竟在武学方面天赋异禀,高人稍作点拨,他的武功便突飞猛进。由此高人对他视如己出,教他识字,教他练功。直到他的功夫已炉火纯青,高人才许他下山闯荡江湖。但是当他怀着一身武艺面对世间百态时,他竟然害怕了。怕的不是武功高强的,反而是不会武功的。你可知为什么?”
“因为会武功的好对付,以武制武就好了;但不会武功的,想在江湖上混下去,肯定有好多花花肠子,谁知道会使什么阴招损招呢!”
“嗯。”赵三似赞许般地点头,“那依你看,刚那帮劫匪算好对付还是不好对付?”
“好对付吧……他们好像不怎么聪明,只会跟你硬碰硬。”
这一次他却摇了摇头。“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你也看到了。凭这种武艺就敢在皇城外劫道,靠的一定是阴招损招。我现在非常确信,梁坊镇的官道就是这伙人堵的,只要官道不通,他们就会一直在这里剪径。我找借口去他们的寨子,就是想把这些人一锅端了,免得他们继续祸害人。”
“但是,但是这也太危险了!”云儿越想越后怕,几乎要掉出泪来。
“我心里有数,别看带着你,我一点儿不慌。你可别觉得我对雇主不负责,正是负责我才要去端他们窝点的。他们准备放咱走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一次我带你走了,这伙强人还在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下一次你雇乙等镖——哪怕是甲等镖,被他们用烟弹绊马索陷了,可怎么办呢?”
“赵少侠……”云儿听得莫名感动。
“你放心,我就算取人性命,也是遵循律法的。若不是刚那个为首的自报家门,自称‘王丙’,我才记起他是被官府通缉的强人。其他人未报姓名,我便没害他们;只将他们全捆了起来,等到贝都再去报案。”
听到赵三做得滴水不漏,云儿难免心生佩服。
“现在,还怕吗?”
“不怕了!”
“你是不是,以前没怎么出过村?”
“很少出村,只在赶集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云儿面露窘迫,“我是不是,一看就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倒没有。你的谈吐和学识绝不是没见过世面,你只是没见过危险。”
“刚才那些人,算多危险?江湖上,这种危险多吗?”
“如果不多,也就不会存在镖师这个行当了。民生多艰,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才能重视维稳的问题……”刚好行到一座破庙,赵三停下马车,“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且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