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前一天,晨曦映红半边天,秋风萧瑟。
关山来了一匹快马。
马上的人骁违面熟,那是每隔三日就从关山而来,到司空府报信给玉骨的两个骁卫军中的其中一个。
此时骁卫衣冠整洁,正好从大门走出来,便直接从送信的骁卫手中接过信笺。
他解开竹筒中的红缄,将三片竹简展开一看,眉头皱了一下。
事情闹的有点儿大。
圭末长老联合着几个里尹抢粮,还打死了两个人。
事发之时,寒肖没想到他们会趁半夜下手,去晚了。
但也不算太晚,抢粮的那批人还没走远,粮食就被骁卫军抢了回来。
那些人打不过骁卫军,一时间穷凶极恶,便一把火烧了成片的米仓,一场大火,足足损失了两百万斤稻子。
这小妖精知道了,不得疯!不会连夜跑回去吧?
就算被他强行留下,也会心不在焉。
骁违这个郁闷啊。
他为这一天,准备了太久了!
都快把他自己给折磨死了。
一想到小妖精整日掰着手指头算她那些稻子能养多少人,可以让多少人去挖渠,让多少人去种地,让多少人盖房子。
两百万斤,能养三千人,妥,够她喝一壶的。
此时宇东满脸堆笑,喜盈盈的牵了马车出来,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喜事不是他的,但他是利益既得者。
这些年跟着少主风里来雨里去,起早贪黑,操心卖命的。
这不,天还没亮就把他叫出来了。
少主是让他跟着去买成车的吃穿用度回来。
少主说了,大婚后至少一个月他都可以休息,什么都不用做。
骁违正心烦,一看宇东走出来,突然来了主意。
他一脸慈爱的搂过宇东的肩,说话也变得从未有过的和气。
“宇东呀,你带上五百个府兵,去关山走一趟。”
宇东一下子就懵逼了,骁违继续说:“到关山以后找寒肖,跟他说是少夫人派你去的,协助他,看住圭末长老那批人。”
骁违拍了拍宇东的后背,“辛苦了”。
宇东彻底懵逼了,说好的要给他放一个月假,什么都不用做呢?
少主虽然使唤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但一向是金口玉言,这刚说完的话就反悔,这不是不要脸么?
骁未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件事办好了,给你放两个月假。”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骁违去街上走了一趟,自行购买了一车东西回来,进了屋子,见玉骨正在煮茶。
玉骨见他进门,忙起身迎过去。
“主人回来了。”
骁违揽过玉骨的腰,看着她,眸子幽深。
见他如此,她问道:“主人可有心事?”
果然是他的小妖精,什么也瞒不过她。
他确实有些心事,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骁违没回答,而是掐住她的下巴,含住了她的唇。
主屋那边用过晚饭后,春娴、秋静、冬兰、夏萱、韶月,各自捧了东西候在门外,屋内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直持续。
几个婢女一脸无语,满头黑线。
直到过了半夜,时间来到丑时,房门才开。
婚袍直接选骁违亲手缝制的那件,妘瑟准备的那件和宫里赐的那件都不用试了,没时间了。
他们的婚礼,不必议婚、不必迎亲、不必占卜,大房老太太那边一直多有微词,但也仅限于有一点微词,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问。
骁违拿着玉碗,用茶针和茶匙将最早的露水引进碗中,这便是采阳水,由他亲自操作,将水喂给玉骨,意为阴阳调和。
他和玉骨用的不是普通的婚俗,而是鉴天地,告日月的结侣习俗,此习俗神界与仙界专有,结侣后夫妻共享神运,同生共死。
这个过程需要三个步骤,共饮阳水,誓告天地,男女双修。
步骤要按顺序来,不能乱。但现在已经乱了。
他本想借着民间的婚俗一并办了,因此择吉日,发请柬,准备了对拜交杯等环节。其实凡间的那些琐碎不做也可以,只要能把神界的结侣婚仪完成就行。
但那日,小妖精没给他机会。
骁违回来时,已是卯时。
玉骨一身繁复绯红的衣裙已穿戴整齐,珠翠插满已发髻。
新妇妆容还差几分,一屋子婢女正在打理,见骁违进来,又挥了挥手,几人只好出去。
玉骨正从镜中看着自己。
艳丽的嫁衣和妆扮,把她眉间英气掩的尽失,几分疲惫困倦,又让神态柔了几分,只余媚色。
她极少这样在镜中看自己。
上一次对镜,想的还是自己的样子主人是不是不喜欢,脑海中突然出现乌云的样子,她确实美。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主人,她与乌云,谁美。
犹豫了一瞬,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她到现在不知,在主人遇到自己之前,到底对乌云有没有心动过。
在她之前,因乌云美貌,已经先有了一个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的感觉她知道,便是主人出现的那一刻,她不太懂主人说的“对乌云所有的幻想,在见到你的那眼时,便已破灭于无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反正她的一见钟情,是一往而深,永难忘怀的。
嗯。。反正。。她就是没有办法不介意。
她知自己太过贪婪,明明连人带心都攥在自己手中,却还想要更多。
霸道又疯狂的吻落下,那碗阳水,每一滴,他都亲自喂给她。
一番厮磨,难免意动,眼看着一只不规矩的手向自己衣领内探去,玉骨一把抓住。
“都什么时候了,主人还闹。”
当外面的满座宾朋都是摆设么?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问他,“玉骨这身嫁衣好看么?”
她其实更想问,在主人眼中,自己到底好不好看,是不是真的跟乌云没的比。
她总是有一种感觉,主人外表冷酷,内里重情重义,之所以能等到今天这一步,只是因为他们互相陪伴了二十年,她与他不离不弃,又等了他五百年。
有一种淡淡的自卑与无奈,她不想承认,却压在心底,挥之不去。
“嫁衣是为夫亲手缝制的,夫人觉得好看么?”
“还是夫人更好看,夫人什么都不穿才是最好看的。”
玉骨小心脏狂跳,满面羞红,不知所措。
骁违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还真没想逗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
接下来,拜堂、交杯、掀盖头、入洞房、贺郎酒等等,都是约定俗成。
戈荣也来了,忍痛送了四个美人,说是送给他玉骨姐姐的礼物,怕玉骨姐姐辛苦,想让四个美人替她承担为妻之责。
还特意说明,这四个美人都是他用过的,很好用。
在场的众人见了都很懵逼。
但也只是懵逼而已,没人理他。
骁违一忍再忍,最后还是铁青着脸,把最后众人去新房恭贺新妇的环节给取消了。
他那婚房像个商议重要事情的衙门,闲杂人等,不得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