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两人离开后,萧晚的闺房里只透出一丝微弱的烛光。顾行舟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跃进屋内。
萧晚正坐在镜台前,对着铜镜发呆,手里紧紧握着顾行舟在她生辰之时送与她的那枚玉佩。
“晚晚。”顾行舟轻声呼唤着这个他写了无数遍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久别重逢的激动,也是对眼前人深深的眷恋。
听见声音,萧晚猛地转过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谔。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是思念太过浓烈,以至于产生了幻觉。然而,当看清眼前那熟悉的面容时,眼中的泪水便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站起身来,顾行舟也早已摊开双手,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顾行舟扑了过去。
顾行舟紧紧地抱着萧晚,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晚晚,我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萧晚的耳边倾诉着无尽的思念。
两人相拥许久,寂静的夜里只有萧晚低沉的抽泣声。那哭声里,有委屈,有不安,更有对这段艰难时光的宣泄。
她也不知她怎么了,自从爹娘和哥哥离开后,顾行舟也不在身边,又出了许多事,她以为她已经足够坚强,在这京都城里,她不能露出任何害怕无助甚至恐惧的神色,可是刚才她转过身来,看到顾行舟的那一刻,紧绷的弦好似就在那一刻松懈了下来,心中的委屈和不安都爆发了出来。
顾行舟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萧晚的抽泣声渐渐平息,她微微抬起头,眼睛红肿,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却强扯出一抹笑容,“你终于回来了,我……” 话还未说完,喉咙便像是被什么哽住,再也说不下去。顾行舟心疼地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声音略带沙哑,“是我不好,回来晚了,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萧晚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情绪,“我无事,只是......你信中寥寥几笔,我也深知这一路有多么艰难。” 顾行舟目光坚定,轻轻握住她的手,缓缓说道:“虽有波折,但一想到你还在京都等我,我便觉得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萧晚拉着顾行舟坐下,随后,她微微倾身,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点燃了矮几前的烛火。那跳动的火苗,瞬间驱散了些许屋内的昏暗。
她伸手摘下他脸上的面具,烛火映照下,萧晚终于看清了顾行舟的面容。只见他两鬓的发丝略显凌乱,许是一路奔波,脸上的胡茬肆意生长,原本清俊的面庞此刻多了几分沧桑,眼角到耳边那道骇人的伤疤让她心中一颤。萧晚的眼眸中瞬间涌起无尽的心疼,她的手颤抖着抚上那道伤痕,嘴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顾行舟察觉到她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拉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不必担心,荣国璟王面容丑陋,脸上有一道骇人的伤疤,这是假的,不信你摸摸。”
顾行舟拉着她的手轻轻抚摸着那道伤痕,再三确认那是假的之后,萧晚紧张的心这才舒了一口气。
顾行舟开玩笑道:“若是真的,晚晚还能嫌弃不成?”
萧晚放下手,轻拍他的胸脯,叱怪道:“对,你要是变成丑八怪,我可是会嫌弃的。”
顾行舟温柔一笑,道:“是是是,我可得保护好自己这张脸了,不能让晚晚嫌弃。”
顾行舟知晓,她的眼中只有心疼,哪有半分嫌弃的神色,她的晚晚总是如此。
顾行舟紧接着说道:“你哥哥他们还在路上,我想立马见到你,便偷偷脱离了队伍,只是在队伍入京之前,我还得回去。”
萧晚强忍着内心的酸涩,轻轻咬了咬下唇,开口问道:“我哥哥他可知晓你的身份?你们可收到我的信件了?”
顾行舟说道:“我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信件收到了,赐婚一事晚晚可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萧晚轻叹了口气,道:“都怪我,打草惊蛇,这才逼得他们乱了阵脚,赐婚一事我事后知晓,便已和沈姐姐商量了对策,信中也与说了明白。”
“师父给我准备的所有药丸里,有一种假死药,服下后便会绝了气息, 之后再服用另一种药丸,便可苏醒......”
顾行舟皱眉,当初朝堂之上,为了保住将军府,提议让萧晚孤身一人回京,药丸也是在那时准备的吧,原来她一开始就知晓回京之后,是怎样的炼狱牢笼,可在得知是他提议此事时,她也从未怪过自己。
看着顾行舟紧皱眉头发呆,萧晚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轻声喊道:“行舟?”
顾行舟猛地回过神来,抬起头,下意识地抓住萧晚的手,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温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紧接着,他语气坚定地说道:“晚晚,我一定会护好你,护好你的家人。”
萧晚点了点头,道:“我知晓。”
“我刚才说的方法,你觉得如何?”
顾行舟浅笑道:“我的晚晚果然是聪明伶俐,甚好。只是......这样的话,世间再无户部侍郎嫡女沈栀意了。”
萧晚紧接着说道:“正是,我已向沈姐姐再三确认了此事,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忽然,一阵凉风从窗榭外悄然吹了进来,像是夜的使者,带着几分凉意。风拂过,吹动了萧晚额前的几缕发丝,在她白皙的脸颊边轻轻飘动。顾行舟下意识地松开了原本紧握着萧晚的手,动作轻柔地抬起手,将那几缕调皮的发丝撩在她的耳后,他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带着一丝温热。顾行舟的目光始终凝视着萧晚说道:“晚晚,这东风......我亲自送来,要带走的不只是沈栀意,还有你。”
萧晚的眼中倒映着顾行舟明亮而坚定的眼睛,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终眼含热泪道:“好,我等你,带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