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将军府内。
近日天气炎热,屋里放了冰块才能稍稍消暑,冬雪坐在一旁,拿着扇子轻轻地扇着风,自世子离京后,自家小姐总是休息不好,有时更是一夜未眠。
今日萧卫恒得了一些冰块,连忙就给萧晚房中送来,这才刚刚睡着,忽然床榻上的人猛地惊醒,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一旁的冬雪也是吓了一跳,春雨连忙拿过软枕放在她的身后,拿出一方锦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珠,道:“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梦魇的场景犹在眼前,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双手紧紧地握住锦被,眸底尽是未散去的恐惧神情。
“小姐?”
萧晚环顾四周,是熟悉的闺房,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无事,就是做了个噩梦。”
春雨道:“是梦便没什么可怕的,我们都在小姐身边呢,小姐放心睡。”
萧晚接过冬雪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一口后道:“你们都去休息吧,我无事。”
春雨和冬雪都放心不下,犹犹豫豫地,还是在萧晚的强制要求下两人才离开。萧晚从床榻上起身,拿过一旁衣架上的披风系在身上,而后走到书架旁,从一个锦盒里拿出好几封信件,坐在窗边借着月光瞧着。
那些信都是顾行舟从离京第一天开始给自己写的,每隔五日就有一封信送来,可是上一封信还是十日前送来的,信里诉说着他的思念,还说他给那把剑起了个名字,叫:念归。
这几日她一直期待着来信,每日都差长易前去询问,刚才的那个梦让她有些后怕,梦里顾行舟微笑着和自己告别,她还没来及抓住他的手,他便向后倒去,身后是无尽的深渊,云雾缭绕,她在崖边哭泣,可他不再出现,为她擦去眼泪。
顾行舟离京这么久,她从未做过这样的梦,凭他的武功,身边还有墨竹和暗卫,他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许是这几日忙于剿匪一事,才没有给自己来信,明日她亲自去问问。
再等等,今日已七月十五,距离两人成婚的日子还有二十余天的时间,前几日去侯府,侯夫人已经开始准备成婚事宜,顾行舟不在,侯爷和侯夫人依照礼制,将顾行舟离开前的就已准备好的聘礼送到了将军府上,整整八十八台,俞国皇子娶亲,最高规格也不过是一百二十台聘礼。
侯府送来的聘礼每一个箱子都沉重无比,抬过来的人都无比吃力。除了那些聘礼箱子,安姝还带来了一方锦盒,亲手交给了萧晚,道:“这是行舟专门交代过的,得亲自给你,算是他自己给你的聘礼。”
萧晚到如今还记得,那日她在无人的时候打开那锦盒,里面满满都是地契、银票还有一块玉佩。顾行舟这是把他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了萧晚。
萧晚手中的信纸都有些卷曲,她每日都会拿出来读很多遍,好似这样她的满心思念就有处可去。她抬头看着那高挂的圆月,心中担忧,也不知他的毒怎样了。
定要尽快让师父研究出那是什么毒,这样才能研究出解药,想起她的师父林之远怎还未到京都,明日还得再去问问哥哥才行。
躺回床榻上,她久久都未能入睡,也不知是那噩梦所致,还是天气太过炎热,手里紧紧握着胸前的玉佩。
......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妆台上,萧晚坐在桌前,一动也不动。
春雨端着银盆走了进来,吓了一跳,道:“小姐今日怎么起的如此早?”萧晚未说话,春雨走了过来,透过面前的铜镜,萧晚白净的巴掌小脸上,眼底有淡淡青黑,惊呼道:“小姐,可是一夜未眠?”
萧晚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心。
道:“春雨,吩咐人前去问问哥哥,我师父什么时候来?”
春雨“哎”了一声,转身就小跑了出去,萧晚站起身来,想用刚端来的热水净净脸,一会儿她要出府,亲自去安氏钱庄和驿站瞧瞧。
刚洗了一半,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是冬雪端着早膳走了进来,道:“小姐,用早膳。”
“嗯。”
萧晚浅浅吃了两口,便没了胃口,吩咐冬雪给自己梳妆一番,去了宋芷的院子里,请安后便出了门。
宋芷瞧着她的背影,有些心疼担忧,月嬷嬷在一旁瞧见,道:“夫人可是在担心小姐?”
“哎,这孩子,自从那顾行舟离京之后,瞧着她的情绪就一直不高,今日那眼下更是一片乌黑,想来又是未休息好。”
月嬷嬷:“夫人不必担忧,将军以前出征的时候,您也是这般。不若老奴去弄些安神香,送到小姐房里,能起到一些作用也是好的。”
“嗯,那便弄些吧,吩咐厨房每日做些安神汤也送去。”
“是。”
萧晚先是去了驿站,长易前去询问,不一会儿便回来了,道:“小姐,没有。”
“去安氏钱庄。”
安氏钱庄内,郁安正在院中树下纳凉,闭眼休憩。小厮前来禀报:“主子,宝和县主求见。”郁安听见声音,猛地坐起身,脸上的扇子也掉了下来,他还未走至门口,便看见萧晚站在门外等候。
郁安:“萧小姐,今日怎么过来了?”
萧晚跟着郁安走至后院,这才开口问道:“郁公子,这几日可有行舟的消息?”
郁安摇了摇头,自上次来信让他紧盯燕王和丞相的动静后,就再没来过信,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以帮你传信。”
“几日?”
“五日。”
萧晚微微行礼,道:“那便麻烦郁公子了。”语罢,只见郁安面带微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引领着她缓缓走向顾行舟的书房。动作利落地将笔墨纸砚,道:“这是他的书房,你在此安心书写,写好了喊我就行。”
萧晚轻点颔首,环顾四周,这里倒是和听竹院没什么两样,清冷且单调。然而当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张书桌之上时,却仿佛看到了顾行舟正端坐在那里,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容,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一时间,萧晚不由得有些失神,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个虚幻的身影。直到指尖触及到冰冷的桌面,她才恍然惊觉,原来方才所见不过是幻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