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到傍晚才回到将军府,正巧碰到萧信下值回来。
萧晚在门口停留,微微行礼,温声道:“二叔。”
萧信点头,声音低沉:“出门了?”
“是,回来多日,都还未去布庄瞧瞧,今日得空便过去看看。”萧晚跟着萧信的步伐,边走边说。
萧信手背在身后,“也好。多出去走走。”
萧晚行礼,微笑说道:“是。那晚儿先回去了。”
回到翠微居,刚进到屋内,萧晚坐在榻上,问道:“长易,事情如何?”
“小姐,那月夏姑娘还是不肯说,然后我便按你的吩咐,给了她足以赎身的钱。”长易说道。
“嗯,等过几日我再亲自去一趟,你下去吧。”萧晚撑着头,闭着眼睛说道。
等长易走后,萧晚这才躺在榻上休息,她与顾行舟合作一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爹娘吧,二叔一家也暂时不让知道的好,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春雨和冬雪瞧见萧晚有些累了,便拿了一条薄毯给萧晚盖上,又将屋里的地炉烧得更旺些。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去。
燕城,一手握佩剑的男子坐在萧府对面的馄饨摊上,看着对面的小乞丐大口朵颐,随后拿出一封信递给小乞丐,交代道:“将此信送到对面的府上。”
小乞丐立马擦擦嘴起身,拿着信就朝着对面走去。
那男子看着小乞丐将信交给了门口的小厮,随即将银钱放在桌子上便离开了。
小乞丐再转身时,他已消失不见。
萧府内,宋芷拿着信,眼中含泪。她的女儿,她最是了解,万事都逞强,信中光是挑好的说了,谁还不知那京都是个虎狼窝。
萧卫恒和萧绝才匆匆赶回府内,还未见其人,便听其声,焦急说道:“可是妹妹来信了?”
宋芷将信递给二人,二人看完这才坐下喝了茶水,萧绝小心翼翼地将信叠好,放在桌上,三人都相视无言。
宋芷从信封中又拿出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若需送信,安氏钱庄。”
“这个字条夹在信中,安氏钱庄?晚儿怎会认识安氏钱庄的人?”宋芷疑惑问道。
萧卫恒拿过字条,也是疑惑。
萧绝这才想起三年前,妹妹救的那人不就是京都来的商人,临走时还给了一块玉佩,妹妹走时,将玉佩留给了他。
“我知晓。”萧绝突然说道。
宋芷和萧卫恒相视一眼,些许疑惑。萧绝这才将三年前的事告知二人。
虽说不愿麻烦别人,让人觉得我们是挟恩图报之人,但若是平常驿站送信,恐怕早已有人监视,也是不妥,只能先如此了,待问过萧晚后再另作打算。
“拿纸笔来。”宋芷说道。
待丫鬟拿来纸笔,几人便很有默契地开始写信,洋洋洒洒写了好几张纸。
写好后小心封好,才交给萧绝,让他拿去安氏钱庄,送回京都。
而安氏钱庄后院,那男子说道:“告知主子,信已送到,之后有人拿玉佩来寻,通知暗卫送信即可。”
掌柜的点了点头,那男子便又从院中消失不见。掌柜的看着那微动的树叶,心想主子什么时候开始操心这送信的小事了?还是派的暗卫来送,用得着吗?
京都侯府听竹院内,顾行舟半倚在床榻上看书,墨竹进来抱拳说道:“主子,二公子要回来了。”
顾行远?这小子是终于舍得回来了,侯爷和夫人嘴上没说,但也是十分挂念,前些日子传信过去,总算是要回来了,再不回来,还得亲自去逮人。
“嗯,派人暗中护着。”顾行舟眼也未抬,低声说道。
“那萧小姐那边?”墨竹接着说道。
“派人继续盯着。”
“属下领命。”墨竹抱拳领命,而后消失在院中。
刚出听竹院,墨竹便碰到了侯夫人,低头行礼,“夫人。”
安姝略显担忧道:“听闻安儿病了,可还有大碍?”
“已无大碍。”
“那便好,我去瞧瞧。”安姝温声道。
听竹院的小厮前去禀报,安姝来到主屋时,顾行舟正准备起身,安姝连忙上前,说道:“不必不必。躺着。”
顾行舟这才躺下,安姝还给他拢了拢被子。
“母亲怎么来了?”顾行舟问道。
“你这孩子,病了也不告诉我和侯爷,若不是黛嬷嬷偶然闻到药味,我到现在都还不知。”安姝无奈又心疼。
“已无大碍。母亲不必担忧。”
安姝看着顾行舟,这孩子,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忍着,从不和她与侯爷说,安姝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人寒暄了几句,安姝让顾行舟好好休息,自己便离开了。
出了屋子,黛嬷嬷瞧见安姝一直未说话,神色有些低落,安慰道:“夫人不必多想。世子本就是这样的性子,之后多沟通就好了。”
“唉,也不知这孩子的性子是随了谁?”安姝轻呼一口气,随即摇摇头,不再多想。
顾行舟从小便性子冷淡,在外人面前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真正的样子。就如现在这般,仿佛对任何人都不甚亲近,对任何事都毫不在乎。
安姝想着,若是妹妹还在,应就不是如今的模样了。
是夜,顾行舟站在窗前,瞧着那皎洁的月光,想到今日萧晚的模样,仿佛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填满,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如今,他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和平日里的不一样。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助她,他把一切异常都归结为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对,就是救命之恩,当初若不是得她相救,哪里还有如今的自己,更别提什么......复仇了,如今自己帮她,也是理所应当。
顾行舟就这样一直欺骗着自己。
突然,一阵细微而急促的羽翼拍动之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也将顾行舟一把拉回了现实。
他抬手,从容地从那立在窗棂之上休息的鸽子足间,取下了一张字条。他缓缓展开那卷在一起的字条,上面的话让他的嘴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冷笑,这些人啊,还真是急不可耐。他将字条重新卷起,眼神中闪烁着凉薄的光芒,将它直接丢进了燃烧着的地炉中,看着它被火苗一点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