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时间
如果真的是墓园员工,那他为什么从绿名Npc变成了红名怪物?
从沈嵘和管理员的举动来看,这个红名员工应该会对自己产生攻击行为,所以他们才会双双阻止自己过去。
难道这就是员工遭受侵蚀之后的变化吗?
也许是发觉了他们迟迟没有上前,躲在拐角的红名怪终于露面了,姜攸宁也终于看清了它头顶鲜红的显示字样——
被侵蚀的墓园员工xx(侵蚀度90%)
系统善心大发的在头顶信息下面又加了一行小字提醒——几乎完全失去理智的墓园员工,陷入了彻底的癫狂,很可惜,你已经没办法拯救他了。
不仅名字信息变成了鲜红色,甚至连员工自身的名字都变成了模糊的一团,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自己都已经遗忘了自己是谁?
遗忘是才是一个人真正的死亡。
看着浑身笼罩着一层黑雾的前墓园员工,不知怎么回事,姜攸宁突然感觉心底传来一阵抑制不住的愤怒与悲伤。
对于矮山上的阴影,对于造成这场惊变的五位鬼影,姜攸宁头一次产生想撕碎他们的冲动。
沈嵘注意到身边姜攸宁突如其来的沉默,他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吃惊,姜攸宁的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她看着面前的红名Npc,眼神里带着一闪而过的怜悯与痛心。
很不对劲,这不像是姜攸宁自己的反应。
沈嵘皱着眉,姜攸宁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变化?为什么离得这么近他都没有察觉到?
沈嵘再一次对自己的异能产生了怀疑,这个精神探测真的有用吗?
他回想着自己背包里的道具,大部分都是攻击性的,这种情况下能用得上的道具几乎没有,大概只有老徐的茶汤道具可能会产生一些有用的效果。
姜攸宁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无边际的复杂思绪中去,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她一无所知,从心底蔓延出的陌生情绪极具感染力,简直快要彻底吞噬自己的理智。
这种被莫名情绪支配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想要挣扎,但挣扎的越厉害,意识陷入的越深。
直到脑海中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苦,才把她从那种意识被剥离的状态中撕扯回来。姜攸宁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刚的遭遇就像一个旱鸭子被突然拖入深海,那种悲伤痛苦与愤怒杂糅而成的复杂情绪汹涌而上,让她无法呼吸。
“你还好吧?”沈嵘手里拿着少了一半的茶汤,询问。
姜攸宁愣愣地转过去,眼神从沈嵘的脸上又移到他的手上,口腔里还有余留下的淡淡茶香,看来刚刚是沈嵘灌了一口茶汤进去才把自己从那种奇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随后又掏出自己带着的保温杯,再次把沈嵘手中的那个塑料瓶装满,以表示自己的感谢。
见她看上去确实恢复了正常,沈嵘才收回目光,把注意力转移到拐角处的鬼怪上。
这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发生异变的墓园员工,也许可以从中找到一些异变者的特性。
面前员工身上原有的伤痕往外冒着黑气,瞳孔也变得漆黑一片,脸上只剩下无止尽的癫狂与怨毒,再也从中看不到一丝的理智存在。
姜攸宁刚从复杂情感中抽出身来,还没多喘两口气,迎面就看见那个红名员工直冲着自己扑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完全忽略了周围的管理员和沈嵘。
姜攸宁大惊失色,怎么又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一个三好市民五好青年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要被这些鬼怪追杀?!
看着红名员工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本能地朝后仰去,手掌下意识地摸着胸口处一直散发温热的平安符。
她真的要投诉!游戏是虚假宣传,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红名怪盯上了,系统不给点防身道具这让人怎么活下去!
脑海中繁杂的思绪一闪而过,眼前却突然出现一片深蓝色,姜攸宁一愣,抬头,挡在自己面前的是管理员。
一时间,她的情绪有些复杂。
从一开始姜攸宁就明确自己和这些Npc同事不一样,她的本质是被拉入游戏的玩家,是人类,在和他们相处的过程中也一直是把同事当作怪谈Npc去看待。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感受到同事的照顾和帮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同事难道真的只能是单纯和人类对立的怪谈Npc吗?
这样的想法在她的内心不断徘徊,她暗示过自己,只是因为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是同类所以才会帮助自己,她也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偿还这份恩情。
姜攸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无力的闭上嘴,她头一次这样气愤自己假装哑巴的谎言。
“小姜……别出来……你不……一……不一样……你……不要……不能……和它……对抗。”管理员沙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伴随着皮肉被刺破的闷响,如同一道惊雷砸在姜攸宁心上。
管理员知道自己和他们不同?难道墓园同事都知道自己的不同之处吗?
纷杂的思绪再次涌上脑海,姜攸宁捂着头愣愣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管理员,她不理解,如果她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为什么还要站出来替她挡下危险呢?
真的只是好感度提升带来的作用吗?
她晃晃脑袋,把这些问题暂时从脑袋里甩出去,现在不是能够让她安心思考人生的时候。
管理员的举动不仅让姜攸宁一时失神,就连沈嵘也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原本已经拿出匕首准备动手,冷不丁被管理员拦在了前面,举着匕首的手僵在半空显得有些尴尬。
沈嵘默默放下了胳膊,从管理员和异变员工的对战来看,管理员的实力要更高一些,想想也说得过去,既然园长能安排她单独一个怪谈看守仓库这个重要的物资点,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拿得出手的能力。
只不过异变后的员工失去了理智,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打法,反倒有些让管理员束手束脚。
沈嵘衡量了一下自己和管理员的近身作战能力,还是没有贸然上前,而是选择在后方用精神控制技能给管理员创造攻击机会。在没有激活新的攻击技能之前,沈嵘异能的辅助性要远高于攻击性。
管理员发觉了异变员工时不时卡壳似的停顿,巧的是每次停顿都恰好在自己无法避开攻击或者找不到合适机会进攻的时候,这里除了自己以外一共就两个人,其中小姜同志柔弱不能自理,能造成这个变化的只有那个讨人厌的外来者了。
这让管理员本想祸水东引到沈嵘身上的念头落空了,她不是没有脑子的怪谈,也能察觉到对方的善意,只好憋着气闷头攻击着眼前的异变员工,似乎想把对沈嵘的偏见和不满全部宣泄在异变者身上。
在一人一鬼的携手攻击下,异变者很快宣告死亡,身躯无力的瘫倒,原本从伤口处往外冒的黑气也在宿主失去活力后重新化作一片阴影想要朝远方逃离。姜攸宁眼疾手快,迅速掏出看门员手电筒拧开,光亮及时打在阴影上,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散。
被保护了半天的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姜同志终于找到了自己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可喜可贺。
“没想到已经有员工异变了,看来情况越来越糟糕了。”沈嵘抬了抬镜框,看着地面上开始迅速腐烂的尸体,说道。
姜攸宁赞同地点点头,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尸体上挪开,压下心中不断翻涌的复杂情绪,抬起脚刚想跨过去,却对着眼前亮着光的办公室突然顿住。
这个异变者就躲在老徐的办公室外面,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它能不能传播污染,再者刚刚他们在外面打斗的这么明显,办公室里的老徐居然没有出来查看,她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刘姨……咱们不会来迟了呗?”姜攸宁拿出手机,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一旁的管理员。
管理员看看脚下的尸体,又看看毫无动静的办公室,僵硬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没说话,而是拉着姜攸宁朝面前的小屋走去。
“吱呀——”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这让姜攸宁心又凉了半截,门都没锁,那不是更方便异变者动手。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浅浅的茶香,老旧办公桌上趴着一个正在睡觉的中年男性,头顶顶着一行绿中带黄的字——
侵蚀中止的墓园员工徐敬业(侵蚀度6%)
姜攸宁眨眨眼,老徐头顶的那行字似乎跳动一下,括号内的侵蚀度变成了5%。
姜攸宁瞳孔地震,难怪老徐头顶的信息显示的是侵蚀中止,他就这么趴着睡,居然侵蚀度还能自己下降?!
她动了动鼻子,清晰地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茶香,再看向老徐,他的手边放着往外冒热气的搪瓷缸。
姜攸宁心中冒出一个猜测,老徐的侵蚀被中止,侵蚀度自动下降,难道会是他的茶汤带来的效果吗?
管理员轻轻带上门,拉着姜攸宁在一边坐下,没有多解释什么,而是呆呆地看着老徐。
姜攸宁见状以为管理员在担忧老徐的状况,连忙掏出手机飞快打字:“刘姨,您别担心,我看徐叔的状态不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管理员点点头,反过来拍拍姜攸宁的胳膊,安慰:“不……担心……老徐……的茶……很……很厉害。”
有被安慰到的姜攸宁:很好,果然只有自己才是一无所知的傻蛋。
姜攸宁飞快地瞟了旁边连椅子都没得坐的沈嵘一眼,心里突然冒出一阵诡异的平衡。
管理员说完,又看看姜攸宁,好像想到什么事情一样郑重地点点头:“待会……待会叫……老徐……送……送你点……茶。”
老徐头顶的侵蚀度掉的很快,姜攸宁闲着无聊数了一下,不到一分钟,大约三十多秒的时间就能掉1%,只用了不到三分钟时间,老徐头顶的信息再次跳动,恢复成了正常的绿名信息“香烛燃烧房管理者”。
与此同时,老徐也缓缓睁开了眼。
说服老徐并没有花太多时间,也许是好感度的作用,也许是管理员的帮助,又或许是老徐已经切身体会过了墓园的异变,他直接接受了姜攸宁的邀请,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一些随身物品后就跟着他们离开办公室,朝着墓园大门处的值班室走去。
远离矮山后姜攸宁没忍住再次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整个墓园区都被黑雾彻底笼罩住了,还有一部分黑雾正朝着矮山外蔓延。
这个蔓延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姜攸宁皱起眉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照黑雾在矮山上的扩散速度,根本用不了一个晚上就会彻底吞噬整座墓园,这不符合系统给出的任务时间范围。
如果系统的信息没错,那也许黑雾只是在矮山上扩散较快,离开矮山后速度会降下来。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黑雾是苏醒的五道鬼影带来的侵蚀力量,而墓园区恰好是这五道鬼影安葬的地方,相当于是他们的根据地,掌控起来应该也会容易很多。
而墓园区外的整座思明公墓还有大量的员工存在,以及那个只在同事嘴里出现过的园长,鬼影想要彻底吞噬一个怪谈场所,应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应该还有时间完成任务。
回到值班室,姜攸宁才彻底放松下来,她一屁股坐在床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一次外出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接收到了有太多信息,她还得花点时间整理,但目前为止最让她心惊的是监察者Npc的离奇消失。
她不仅在工作期间离开了值班室,并且还带着管理员和老徐也离开了工作岗位,这是完全背离工作守则的行为,为什么监察者没有出现?
监察者去了哪里?这份守则还有遵守的必要吗?如果守则失去作用,那么在守则上被定性为绝对安全的值班室还能保证其安全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