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轻欢又再道:「你们都给我管好自己和下面那些人的嘴巴,方才在龙翔宫发生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圣上绝不会轻饶。」她一顿,继续说下去:「这个时候,东宫的人最不能乱，知道了吗?」
「奴婢知道了」采风答道。今日陪着太子妃到龙翔宫去的宫人中,除了福全外,品阶最高的便是她。如今福全去打探消息了,规管下人的责任就归她了：「奴婢会管好她们的。」
任轻欢颔首,她了解采风的能力,就不多说什么了,只示意采风采露把握时间为自己整理好妆容,擦去泪痕。
在这之间,乳娘试着把小郡主抱回怀中去。但也许是因为不安,孩子始终紧抓住任轻欢的外袍,怎么样也不肯松手。乳娘又试了好几次去拉开那只小手,昭昭嘴一噘差点又要哭起来。
「昭昭乖」任轻欢无奈又心疼地把女儿捧高了一点,看着她道:「你先跟乳娘回去睡午觉,娘要去办点事儿,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昭昭的小嘴仍旧撅得老高,任轻欢只得又细语安慰了好一会儿,这才哄得女儿松了手。
「不要再哭了。」任轻欢俯下身轻吻了吻昭昭的小脸,再把她交给乳娘。
这次,昭昭总算没有再哭闹了,乖乖让乳娘抱着下辇。
「太子妃,那奴婢先带小郡主回去了。」下了辇,采露和乳娘一福身。
「去吧。」
任轻欢目送她们先一步入了东宫朝西殿走去,才对采风说道:「我们也走吧。」
当一行人回到正殿时,里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任轻欢在殿外止了步,望向采风问道:「我的样子看起来还可以吗?」
采风细细打量了太子妃一番,微点了点头。
于是任轻欢便深吸了口气,朝守门太监一颔首。
太监得令,扬声喊道:「太子妃驾到。」
任轻欢挺胸走了进去,先去到婉妃和蓉妃跟前见了礼,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各位娘娘方才在说什么呢?欢儿在外头就听到您们的笑声了。」
众人看到任轻欢带着微微红肿的眼睛回来,只以为她是被圣上叱责了,也不多问,只装作没看到,一个劲儿的看着她微笑。
还是由蓉妃率先开口道:「适才龙翔宫派了人来宣旨,说圣上封了小郡主为庆元郡主。恭喜太子妃了。」
庆元乃是最高品阶的郡主,今日的册封足见圣上对这个皇孙女的重视 。
「能够得到父皇的厚爱乃是昭昭的福气。」任轻欢笑着回话。
「听说就算是三皇姊,当年也是满了周岁才被册封为荣瑞公主的。」凌玲弦笑着搭腔:「小郡主必定深得父皇喜爱。」
她此话一出,满殿的人都静了下来,不由自主的看向任轻欢。
谁不知道太子妃和三公主的关系亲密?又有谁不知道凌敏弦如今的处境堪忧?现在提起三公主来,确实有点尴尬了。
凌玲弦见气氛骤变,自知说错了话,脸色发白地转过头去看向她的母妃。
以前三皇姐和五皇姐尚未出嫁时,她就是个不打眼的,莫说是其他娘娘了,就算是父皇也不太看到她的存在。
如今好不容易连程贵妃也不在宫中,她便成了这宫里唯一的金枝玉叶,连说话也有些放肆了。
婉妃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连忙岔开话题,道:「听说圣上还赏了小郡主五千两黄金?那小郡主不就成了小富户了吗?」
向来与婉妃交好的碧嫔收到对方的暗示,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对啊,太子妃可得替小郡主建个小金库。」然后,又顺势说起了给昭昭埋女儿红的事,缓和殿内的气氛。
在众人的欢声笑语中,莫刚玉暗自观察着任轻欢的神色,昭昭被册封是件大喜事,圣上不太可能边册封昭昭,边叱责太子妃，她没有理由会红了眼睛。
难道说,方才在龙翔宫中还发生了其他事情?采露和福全怎么没有跟着回到正殿来?
莫刚玉眼珠子一转,在蕙翠靠过来斟酒时,于其耳边悄声吩咐:「你去跟采风打听一下,太子妃在龙翔宫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是。」蕙翠轻轻应了,搁下酒瓶便退了开去。
过不了多久,蕙翠再次回到莫刚玉身边悄声回报:「主子,采风说她不敢多说什么,请侧妃待会儿直接询问太子妃。」
莫刚玉略一颔首,执起温热的酒杯慢慢吮饮起来,静心听着众人热络地聊着些无关痛痒的事。
看来事情并不单纯呢。
而当人越是心焦,时间便过得越慢,宴席一直到日落西山了才结束。
任轻欢还不能多吹风,先一步回西殿查看昭昭的状况,莫刚玉则是负责把各宫娘娘送至东宫大门,逐一恭送。
直到曾贵人和吴贵人也各自登上轿子离去,莫刚玉终于能收起脸上僵硬的笑容,转身走回东宫之内,脚不沾地的直接往西殿走去。
待西殿的宫人简单地作了通报,她直接走进任轻欢的寝殿,行了礼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我听说王院判刚才来过,昭昭如何了?」
任轻欢坐在昭昭的小床旁边,轻轻拍抚着睡得正熟的女儿。听到莫刚玉的问题,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回答:「王院判说她可能吹了风,闹肚子了所以哭闹。教乳娘给她按摩肠胃,也开了药给我们备用。但我想着是药三分毒,昭昭又睡得熟了,就没吵醒她喂药。」
莫刚玉静瞧着任轻欢沉静的侧脸,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以同样的姿势垂下头来看向昭昭：「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任轻欢的手一顿,收了回来：「是殿下出事了。」
莫刚玉闻言,霍地转过头来盯着任轻欢：「殿下怎么了?」
「前线有急报」，任轻欢对上她的眼：「说殿下受了重伤」。然后,便淡淡地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莫刚玉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在寝殿中来回走动：「那福全可打听到什么了吗?」
轻欢摇头：「他还没有回来。」
宫门都快要上锁了,福全不能在外头待得太久,最晚一个时辰之内肯定就要回来的。
任轻欢看着莫刚玉：「消息是莫小将军派人送回来的，明日天亮后,你能给你二婶送封信,看她们有没有听到风声吗?」
莫刚玉的二叔莫千里虽然没在军中担任要职,但他是朝廷的买办,包揽了与军备有关的营生,或许会有自己的渠道能打听到前线的状况。
莫刚玉站住,很快点了头：「知道了,我会去办的。」
「我想不通的是」，任轻欢继续望向莫刚玉,道:「大宛距京千里,就算是快马加鞭,莫小将军的急报也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送到京师来,那殿下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呢?如今的状况又是如何?」
莫迢明知把太子重伤的消息传回京中,圣上能做的事也不多,按理应该把事情瞒下,但他这样不掩人耳目的派人在白天冲到龙翔宫,大声嚷嚷着太子受伤之事,只会令人心不稳,甚至危害到东宫的地位。
但他就是如此做了,到底是因为殿下受的伤确实太重,莫小将军不敢不报,还是有别的原因让他下了这样的决定?
「除了殿下的伤势外,战事又如何了?是胜是败?需要圣上再派兵支持吗?」任轻欢忽尔又补充道：「我越想越是惶恐。」
莫刚玉闻言完全意会到任轻欢言下之意,安静地坐回原位,沉默片刻才道:「我爹不是个行事鲁莽之人,他若派人传了消息回来,便定有其原因。」
「我也是这样想的。」任轻欢点头同意：「所以才更觉事态严重。」
莫小将军好歹跟随莫老将军在边疆打仗多年,她们现在想到的事,他又怎会没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