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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的什么话?」程贵妃轻笑了声,步下主位,亲自把任轻欢扶了起来:「你在本宫的贵和宫里什么时候需要客气呢?」

各宫娘娘,乃至欣弦也带着自己的人无声退下,独留两人在贵和殿。程贵妃稍微放松了些,亲切地拉着任轻欢的手,一起往后头走去。

她的近身大宫女相苏旋即带着小宫娥跟上,轻易地把东宫的人隔在后面,此招倒是展试不爽。

这里是贵和宫,采风和采露对望一眼,还是不敢造次,一声不吭地远远跟着,任由太子妃被程贵妃带走。

程贵妃并不着急,踱着步,状若自然地开口:「姨母许久没跟你说说话了,入宫这么些时日,还习惯吗?」

「回娘娘的话,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任轻欢轻笑,等着程贵妃其后的话。

「那就好,若你娘还在,会想看到你出嫁后过得舒心的」程贵妃领着人往贵和宫后头的小花园走去,花园中央有个小小的池子,池子里种满了莲花,在夏日里争先恐后的怒放,把池子覆盖得红红绿绿,是贵和宫得意的景色。

如今时值盛冬,莲花自然是没有的,独留平平无奇的叶片,了无生机地在池面漂浮着。

虽说是留任轻欢在此用午膳,但程贵妃却绕着小池,悠闲地散起步来 :「除了你娘之外,还有一个人希望你一切顺意。」

任轻欢没有答话,只是别过头,静静瞧着程贵妃。

「圣上这次赐婚的,不仅是欣儿,还有原儿」程贵妃停下脚步,转身回望着任轻欢。

「圣上的意思是要让他迎娶于阗的小公主娜妮娜塔.....可是啊,原儿那傻孩子就是不愿意,接连三天在早朝后跪到御书房外,求圣上收回成命。这事,你可曾听说?」

任轻欢眨了眨眼睛,对此确实不知情,在其身边不是太子,便是将军府的人,而这亦非后宫妃嫔每朝请安时会在贵和殿上提及的事,她自然无从得知。

除非,有人刻意要让她知晓。

任轻欢小心地斟酌着用词,回道:「据说于阗小公主能歌善舞,生得沉鱼落雁。在她起舞时,连天上的白云亦会停驻欣赏。若二殿下能迎娶她为皇子妃,定是件美事。」

仔细观察着程贵妃,只见那张娇媚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个唯恐别人看不见的为难表情。

「原儿的心思,其实你也明白。」程贵妃轻叹一声,苦笑道:「是姨母不好,没想到那孩子竟会如此执着。」

任轻欢微垂下头来,没有回答。

程贵妃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欢儿,你可曾责怪过姨母让你嫁给太子?」

无论东宫的人是否守在一旁,任轻欢也知道这话不能乱答:「娘娘快别这么说,能嫁给太子殿下,是欢儿的福气」

「嗯,姨母明白,」程贵妃没来由地点了点头,转身眺望着缺乏生机的池水:「你的心里始终没有原儿。」

任轻欢没有看向池子,仍是恭敬地面朝着程贵妃,突然想起上次在佛深寺,太子亦是这般站在明镜湖畔与她说话。大概是宫里人的习惯吧,立在开阔的水边,就不怕隔墙有耳,能够放心地说些平常绝不能轻易吐出口的话。

「娘娘此番.......」 既然程贵妃的意思已经如此明显,任轻欢亦无需要再装傻:「可是有事要吩咐欢儿?」

程贵妃回头,似是赞许,也似是婉惜地瞅着她:「如果欣儿能有你的两分通透,姨母便不用如此操心了。」

话毕,女人复又举步,且行且说:「原儿的年纪不小了,迟早是要娶妻生子的。如今太子连侧妃都快要有了,他还是孤单一人的,再拖下去更不成样子。」

任轻欢没有说话,静听着这番慈母心声。

「这孩子啊,从小就听你的话,你能替姨母劝他两句吗?」

原来是要她当说客呢?

「娘娘,这怕是有些不妥吧」先别说按宫中规定,后宫女眷不得与外男接触。任轻欢身为太子妃,若真帮着说服了凌祈原迎娶于阗小公主,之后让太子知道了,怕又会是一场风波。

而程贵妃的想法,自然不同:「怎么会不妥呢?不过是皇嫂和皇弟偶尔碰着了,互相问候了两句,还有宫娥随侍在侧,算不了什么大事。」

然而,她们谁都清楚明白,宫中并没有偶遇这回事。

虽说后宫都是姨母掌管,但任轻欢是东宫的人,而凌祈原和凌承业势同水火。如果她私自与凌祈原相见,不单犯了忌讳,更是下了太子的脸面 。

任轻欢正准备想法子拒绝,却突然发觉程贵妃把自己一路领至莲花池旁用作观景的青逸阁。

阁外悬挂着隔风的薄纱,凉风拂过,薄纱摇曳晃动,隐约可见阁内有一道高瘦的身影。

一股恼怒立刻从任轻欢心底涌起,她站在原地,转脸瞅着那个掌管六宫的女人。

「怎么不走了?」程贵妃停下脚步,状似诧异地问。

深深吸了一口气,任轻欢压着嗓子回答:「娘娘,欢儿不能去。」

程贵妃凝神挑眉,语气跟着冷了下来:「你这是要抗命?!」

任轻欢没有回答,微侧过身回头看去,但见采风等人早已没了踪影,仅剩下两三个贵和宫的小宫娥,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耳边,程贵妃再次放软了嗓子,像哄孩子般道:「欢儿别担心,这里是贵和宫,你替姨母办好这件事,姨母绝不会让任何人听到风声的。」

任轻欢沉默,紧咬着下唇,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闪过。

她可以什么都不管,立刻拂袖而去。但姨母若命宫娥抓着她,强拉进去青逸阁,那事情就更加难看了。

这段时日,任轻欢没有听从姨母的指令,没为他完成半点她吩咐下来的事,早已惹得姨母很不高兴了。

如果她再敢抗命,让姨母决定把她视为弃子,随便安插个不敬的罪名,便可以对她实施惩罚。

到时候,让她留在贵和宫思过已经算是罚得轻了。以姨母的手段,即使是罚她出宫到佛深寺去为国祈福,也不会叫人意外。

而任轻欢,并没有信心太子会挺身袒护自己。

更有可能的是,太子会借着姨母的手,顺势把她送走。

任轻欢不怕被罚,只怕被送出宫去,那样她能留在凌承业身边的时间就太短了。

任轻欢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直视着程贵妃:「欢儿只能尝试说服二皇子,不能保证殿下会改变主意。」

程贵妃看似大大松了口气,忙微笑应道:「姨母相信,原儿会听你的」

任轻欢不置可否地颔首,也不想再多废话,直接越过程贵妃,独自朝青逸阁走去。

薄纱轻晃,添了几分迷离之感......

任轻欢咬着唇,伸手掀开纱帐,探身入内。阁中人察觉动静,回过头来,小声抱怨道:「母妃,您把我留在这里.....」

凌祈原的话音一顿,在瞧见任轻欢的瞬间完全定住。

然后,一个大大的笑容在其脸上绽放,一个箭步朝她走来,「欢儿,你怎会在此?」

相较于凌祈原的喜形于色,任轻欢只是谨慎地退后一步,沉默半晌,方屈膝行了个福礼:「见过二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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