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新安去了趟县城,孩子不跟着,他骑自行车去的,不光买了桔子,还买了香蕉,买回了一台和之前那台一模一样的收音机,还去五金店买了两块马蹄形吸铁石,两个孩子一人一块。
他指着收音机跟许明明说:“你看,跟昨天那个一模一样,不要再拆了啊,拆了里面也是一样的。”
许明明一边吃桔子一边问:“真的吗?真的一模一样吗?”
“真的真的,一模一样,绝对一样。你看这上面的字,是不是一样的?这说明它们是一个工厂生产的,一个工厂生产的东西,就是完全一样的。”
许明明盯着收音机看了又看,试图找出点不同来,她看了好大一会,最后失望地发现,还真是一样的。
她失望了,别人都松了一口气。
☆
又过了两天,许聪聪的大姨和二姨也来了。
邓念淑跟陈蓁说:“你去我那儿养着吧。老三这儿孩子小,我那边方便点。”
小妹和婆婆一起生活,还有两个年龄不大的孩子,她妈在这儿应该不太方便。还不如去她那儿,她公公婆婆早都没了,丈夫也没了,只有她和三个儿子,都已经能顶事了,能帮着她照顾姥姥。
邓念洁也说:“去我那儿也行。”
她公婆虽然还活着,但是不和她一起生活,她妈去她那儿也比在这儿方便。她丈夫老实木讷,也不会说什么的。
陈蓁明白两个女儿的意思,但还是摇头拒绝了。“过完年我还得去医院复查,新安开车带我过去,方便点。就不折腾了。”
老大和老二家条件都不好,她去了那边怎么养?她自己吃好的喝好的,让闺女和孩子们看着吗?她要是和大家一起吃,那就有点对不住小闺女。毕竟她自己啥也没有,靠小闺女接济,等于大家都吃小闺女家的东西,她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还不如厚着脸皮在小闺女家待着就完了,等养好了,她直接回家。反正在这儿,她吃什么,小闺女一家就吃什么。而且这儿条件好,念英每天给她熬一锅大骨汤,奶粉麦乳精水果肉蛋就没断过,这才没几天时间,她都长肉了。
聪聪和明明这两个孩子吧,虽然不热情,不会姥姥长姥姥短地说好听的话,也没有任何眼力见,但是她也能感觉到,这俩人对她在这儿住没有任何意见,基本上就是当她不存在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生活丝毫不受影响。
其实这俩孩子不光对她不热情,她们对自己的奶奶、父母也差不多。有事的时候哭爹喊娘叫奶奶,没事的时候所有人都靠边站,别耽误她们玩。
她整天听着李云锦和许新安变着花样夸人,经常不自觉的就去挠头。
这,怎么夸的出口啊?
陈蓁有时候都有点同情许新安,在当爹这件事上,这家伙绝对是一骑绝尘,把其他人都能甩出十条街去。
就比如,有时候许聪聪晚上闹妖,不吃晚饭就要睡觉,许明明有样学样,天刚擦黑俩人就钻被窝了。
钻就钻了,上床就睡呗,许新安偏觉得俩孩子没吃晚饭不行,坐在床边陪她俩玩,饭做好了给端床上吃。吃完了又怕孩子积食,不让她们立刻就睡,还得哄着再玩一会。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睡的比平时还晚。
这样的爹,打着灯笼也难找。
但其实,他俩闺女对他也就那样。用完就丢!
偏偏这人一点也不生气,每天照样把孩子夸出花来。
陈蓁在这儿待了没几天,心态都变了。她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看这爷仨不顺眼了。没必要。这就是三个缺心眼。
听见陈蓁拒绝了大闺女和二闺女,许新安略带期盼的心又跌回去了。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反正老太太的腿伤很快就能养好。
私下里,邓念淑和邓念洁各自掏出10块钱给陈蓁。
邓念淑说:“也不知道一共花了多少,我就能拿出这么多。”
邓念洁没说话,但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陈蓁看了看她俩,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别给了。你们小妹已经交完钱了。”
光是她知道的,就已经花了一百多了,更别说这些日常的营养品。这二十块钱拿出来,还真有点不好看。
她们俩又把钱给邓念英,邓念英也没要。
大姐二姐负担重,家里条件不好,二姐整天吃药,家里到现在还吃不上全白面呢。
这些事,陈蓁和邓念英默契的没跟许新安提起。
许新安也没问,问啥呀?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俩人没钱。问了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
南辛庄小学要一直上到小年那天才放寒假。
放假之前会有个期末考试。
1月26号,阴历腊月十九,就是期末考试的日子。
这一天,天气阴冷阴冷的。
早饭过后,许聪聪拿着板凳唉声叹气地去上学了。
陈蓁说道:“叹什么气呀?”
李云锦说:“怪不得孩子叹气,小孩上学也是不容易。大冬天的,考试也在外面考。说是怕孩子们在屋里考会偷看别人的,在操场上考能分得开。多冷啊!”
邓念英说:“她爸给她灌了个热水袋呢。”
“那管什么用哦。”
陈蓁说:“有学上就不错了,有的孩子想吃这个苦都吃不上。”
李云锦就没再说什么了。有时候她和老亲家也不太能聊到一块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念英妈好像见不得她家聪聪和明明享福似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态。
学校操场上,许聪聪坐在自己拿来的板凳上,前面放着学校的高板凳当桌子,正等着老师发卷子。
她怀里抱着热水袋,两只手抄进棉袄袖子里,两只脚丫子不停地跺啊跺,其他同学也和她差不多,都在跺脚取暖,老师喊了好几声了也没人听。
卷子发到她这儿,她把手从袖子里拿出来,冷风一吹,许聪聪麻利地又塞回去了。
太冷了!
老师在前面大声喊:“拿到卷子的同学先不要做,先听老师说,有几个地方印的不是很清楚,我先给你们讲一下。”
试卷是老师刻板油印的,看起来乌漆嘛黑。
许聪聪光顾着跺脚暖手了,老师说的话她一句也没听。
一年级只考语文和数学,一上午就考完了。
中午,许聪聪回到家,陈蓁问她:“考得怎么样啊?”
许聪聪说:“不怎么样,我都没做。”
“你不会啊?”
“我会啊。”
“你会你不做?”
“太冷了,我手都没拿出来。”
陈蓁:“……”
许新安说:“会做就行,考几分不重要。真到了重要的考试,肯定不在外面考。而且,重要考试都是夏天考,冬天这场无所谓。”
陈蓁:“……”
邓念英说她:“你在外面玩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嫌冷啊?”
许聪聪说:“那时候我不冷啊。”
许新安说:“那能一样吗,她玩的时候又跑又跳的,考试的时候就往那儿一坐,那肯定冷啊。”
邓念英:“……”
许聪聪果然考得很差,成绩,不提也罢,两科加起来不到五十分。
就这,许新安还夸她:“我们聪聪还是写了几个字的。不然老师肯定不给分。”
陈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