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吹过,睡得迷迷糊糊的皮韦连忙翻了一下身子。
他一动,手中的酒瓶顿时不受控制的掉到地上。
“啪啦——!”
随着一道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响起,正在熟睡中的皮韦瞬间便被吵醒!
他猛然睁眼,却只感觉脑海中满是混沌,不知是睡的还是喝的!
他口齿不清晰的喊着:“小胡……小胡,来给我扫个地,再拿条毯子过来……”
然而酒瓶的炸裂声并未吸引他的助理前来,来的却是一个浑身麻衣,蓬头垢面,满眼血丝的女人!
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肤色黝黑的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大。
当看到炕上那个喝的伶仃大醉的男人之后,小女孩流下了害怕的泪水。
“妈,爸爸又喝醉了……我们是不是又要挨打了……”
女人心中也满是恐惧,可这次不单单有恐惧,还有委屈。
刚才,皮韦口中叫的小胡是谁……
冯蕾能忍受皮韦对她们娘俩非打即骂,也能容忍他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哪怕皮韦偷偷把她当初的嫁妆换成钱去喝酒,冯蕾也能看在眼里不去计较。
可……
要是皮韦背着她出去找女人,那冯蕾感觉这个男人就彻底没希望了!
她虽然在流泪,可还是强行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温柔说:“软软,你先回屋子去睡觉好不好,妈去把渣子扫了,别扎着你的脚了。”
皮软软却是哭着摇头说:“妈,我害怕……”
冯蕾尽量语气平和道:“软软不怕,妈收拾完就去哄你睡觉好不好?一会妈给你唱摇篮曲……”
听到这话,皮软软那害怕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她抱着冯蕾的腿,怯生生说:“好,那软软在床上等妈妈……”
“嗯,软软乖,去吧!”
等将皮软软哄着离开之后,冯蕾才收拾了一下情绪,随后拿出扫帚和簸箕,一点点朝皮韦移动。
等来到炕边上后,她动作轻柔的把地上的碎渣扫到簸箕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又看了一眼窗户,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封死的窗户上竟被风给吹开了一个缝隙!
东北的腊月冷得能吃人。
若是不把这个缝给补上,就皮韦现在对着窗户睡觉的样,恐怕挨不到半夜他就得被冻死!
只要皮韦死了,那说不定她们娘俩就能摆脱这个男人噩梦般的纠缠!
回想起这些年来男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冯蕾竟然有些心动!
但,毕竟结婚七年,她还为这个男人生下了一个女儿,若是家里的男人死了,她一个女人又能何去何从?
一想到这,她又心软了……
轻轻的挪到炕上,她伸手就准备重新把窗户合上,可就在此时!
皮韦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混乱中一把便搂住了冯蕾的身子,迷迷瞪瞪的说道:“蕾蕾你别走,我知道错了……”
闻到男人身上刺鼻的酒味儿,冯蕾顿时疯狂的挣扎了起来,惊恐道:“你别碰我,别碰我!”
她双手胡乱的扑腾着,一个不注意便扇在了皮韦的脸上!
这一巴掌着实不轻,竟将睡梦中的皮韦一巴掌直接给扇醒了!
“嗯?!”
他猛然瞪眼,随后直楞楞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被皮韦不知是凶狠还是发呆的眼神一看,冯蕾顿时吓得面色苍白。
她连忙道歉说:“对不起皮子,我不是有意打你的,我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
殊不知当皮韦看到面前这个熟悉的面孔时,整个人都震惊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又是梦么?”
皮韦苦笑着说。
“可即便是梦,十五年了……已经十五年,蕾蕾你都没在我梦里出现过了。”
他伸出手来想去摸摸冯蕾的脸,可对方却下意识的便把脸侧到一边,惊恐的说:“皮子,你别打我脸好不好……明天我还要去厂里上班,要是破了相,厂长就不要我了……”
听到这话,皮韦心中更是愧疚不已!
二十年前,皮韦还只会象山村里一个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仗着他爸是猎户,家里不愁吃不愁喝,就什么活都不愿意干!
不但如此,他还喜欢调戏良家妇女,甚至在一次喝醉之后,直接爬到冯蕾的家里,趁着醉意把人家女娃子给玷污了!
要知道冯蕾可是新世纪最先选择下乡的那批大学生,在象山村是出了名的大美人,多少男人都巴不得能把她娶回家!
可结果,就这么被皮韦给不清不楚的给弄了!
清白丢了在那个时代可是所有女人最忌讳的事,这直接就关乎到了她以后的路!
本该有大好光明前途的她瞬间没了生的希望,整天以泪洗面!
而父亲皮茂在得知这件事后,气的他直接把皮韦给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
最终,是他这个老父亲带着几百斤从山上打下来的野味,再加上去城里割了几绢新布,把冯蕾明媒正娶到家里才算罢休!
然而即便成了丈夫,皮韦依然没有一份作为男人的担当,整天依旧我行我素,一哪怕女儿出生,他都没来多看一眼!
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一直到第七年时,终于迎来了变化。
皮韦那晚喝的迷迷糊糊,且是冬天。
他给屋子上煤,结果没注意火压根没着,煤在炉子里怄了一晚上!
强烈的浓烟活生生把母女俩呛死在了屋子!而皮韦却在那晚喝完酒后,又接着跟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打牌去了!
闹出了人命,皮韦也不敢村子里多待。
皮茂他们老两口几乎是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才勉强把皮韦给送出山,让他到城里发展。
在城里,他恰逢赶上了经济大改革,然后靠着一步步发家致富,竟是借着风口一跃成为了个富甲一方的大老板!
不过三十五岁的年纪,皮韦就实现了财富自由!
一直到四十岁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当初陪伴了他七年的家人,一时间后悔和痛苦蔓延全身!
来城市发展后他戒酒二十年,却在想起妻女那晚喝了个伶仃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