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这朵白菊怎么就枯萎了?”
赵灵刚准备把自己连同赵沅的白菊一同扔掉,那个男人送的东西,看起来就很邪气,结果才从羊角辫上取下白菊,就见原本水嫩的花瓣此刻已经发黄,中心的花蕊也在不停地掉落。
而赵沅床榻边上那朵白菊,却依旧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要枯萎的迹象。
“不知道呀,会不会本身就是蔫的?”
赵沅也向那朵枯萎的白菊看去,刚才并没有仔细观察。
“不会呀,刚才我确定它是好好的。”
赵灵用食指戳着自己的嘴巴,小脑袋瓜满是疑惑,“哎呀,不管了,总之先把它扔了。”
“姐姐,我也把你的那朵一起扔了吧。”
赵灵说着,伸出手,刚想向赵沅床榻边上的白菊拿去,却被赵沅的声音打断,“灵儿,暂且留一下吧,过了今晚再扔。”
“可是……”
赵灵刚想说什么,却看见自己姐姐认真的表情,那不是在开玩笑。
“好吧,但姐姐别把它放床头了。”
“我答应你。”
……
夜晚,蝉鸣从周围的草丛中发出,天上星光点点,零星地向林间洒下。赵沅确定自己的妹妹已经熟睡后,强忍着喉咙传出的瘙痒,披上打满补丁的外套后,独自一人走出了家门。
赵沅走在村落的小道上,潮湿的空气拂过脸庞,让她发出轻咳。挨家挨户都紧锁房门,往常时不时摇曳的烛火也全部熄灭了。
蓦地,一抹光亮闪过赵沅的双眼,“奇怪,刚才还没有亮光的。”
赵沅循着光亮的方向看去,一家三口的面容在脑海里浮现:“对了,那是李叔和钱姨的家。”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赵沅嘴角微微上扬,随即向着李叔的家走去。在这林间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唯有那么一点烛火摇曳,在这片质朴的村落里,洒下的满天星光也显得格格不入。唯有平常见惯的烟火气,才能给予一丝温暖。
但,这烛火让人感到温暖的同时,也把过路的行人当成飞蛾,光亮在不断引导他们走向深渊。
“李叔、钱姨,这么晚还没休息吗?”
赵沅面带微笑地敲门,却发现门根本没上锁,“唉?”
打开门后,里面的景象却与赵沅想象的截然不同,赵沅宛如被下了迷药,几近昏厥,想叫出声却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怎么发声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自己的感官明明正常,但自身与它们的联系却像是被隔绝般。那是一种彻底无法反抗的绝望!
“姑娘,我就知道你会来。”
“因为……你还等着我给你治病呢。”
这声音还是那么轻柔,每一句话都能让赵沅感到平静,刚才激动的情绪也掀不起一丝波澜。但每当赵沅看到眼前的场景后,仍不免一阵惊恐与反胃。
“姑娘,以后你便叫我丹青圣手。”
“或者……叫我林无涯。”
“你看看,这幅画,可还满意?”
林无涯已经取下了自己的青狐面具,那是一张几乎没有瑕疵的脸,白皙的皮肤搭配上精致的五官,这样貌,不知要让极光里多少自诩国色天香的女子感到羞愧。
林无涯向旁边走了几步,将自己的杰作毫无保留地,展现在赵沅眼前。
“还差一点,等我用他们的血,点缀这丑陋的屋子后。”
“便是极致的画作!”
说到这,林无涯慢慢走向赵沅,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赵沅的脸颊,“来吧,姑娘。”
赵沅很想反抗,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连发声都做不到。似乎步入这间屋子后,她的噩梦就此开始了。
只见林无涯伸手在赵沅的眉心一点,随即嘴唇轻启,赵沅光洁的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产生皱纹。不一会儿,赵沅的脸已经是老妪的模样,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也在顷刻间转白。
“这趟旅程的第二份作品,我想想,叫什么好呢?”
林无涯皱眉沉思,仔细打量着赵沅苍老的面容,丝毫不在意她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子。“哦,就叫你……怨婆。”
话音落下,林无涯打了个响指,赵沅刚才想发出的尖叫骤然响起,但不管她怎么叫,除了这间屋子,周围都是寂静无声。
赵沅此刻已经泪流满面,脸上的沟壑折叠,已经看不出原本样貌的分毫,“为……为什么?”苍老嘶哑的声音中蕴含着不解与怨恨。
“唉,姑娘,我是治你的病啊。”
林无涯连忙摆手,神情中看不出丝毫的玩味,似乎是真心想为赵沅治病。
赵沅哭的声嘶力竭,这种嘶哑低沉的声音却宛如厉鬼的嘶吼。随即,赵沅用尽浑身力气向林无涯冲去。
见状,林无涯眉头皱得更紧了,“姑娘,你这是何意?”
“我要你死!”
这一声怨毒的诅咒响起,却见林无涯已经消失,仿佛刚才从未出现过。赵沅愣在了原地。
屋外阴风怒号,蝉鸣早已归于沉寂。这座宁静的小村庄,从来没有过这种景象。周围的树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压弯了腰,扎根浅的灌木更是被吹起。
赵沅寻便了整个村庄,都没有再找到林无涯,自己就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境却是那么的真实。说是梦,不如说是迷宫,这是无休止的梦魇迷宫!
从此刻开始,村里只剩下赵沅与无尽的怨念。她在等,等亲手杀掉林无涯的那一天,可渐渐地,原本无尽的杀意,却被林无涯种在自己内心的怨恨所占据,由怨转慕。
不知过了多少年后,赵沅已经忘记了林无涯的名字,脑海中只剩下那位大人——丹青圣手。
她曾经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却被病痛缠身。自知活不了多久,想为妹妹的未来放手一搏,那是她心中唯一的执念。
可是,她的良善与天真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这一切都被林无涯设计好了,而这几百年后的景象,便是林无涯最想看到的。
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杰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