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第三次决议了,上次会议结束的实力考核并没有开会,但是从人数上并没有减少。
卫士通轻车熟路的响应了召唤,这一次没有什么空门选项,所有人都是统一出现在一处山上。
平台如刀削平坦,一个半哭半笑的人形黑色雕像孤单单在此,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任何看过去都只感觉思绪有那么一秒被斩断,万万不可直视。
此山通体漆黑由单一一种灰黑岩石构筑,山势陡峭,山体嶙峋,似因时间悠久,山上岩石呈现千奇百怪之貌,再往下便是过去从下往上看的灰雾,如若云海山峰从中拔尖,云浪翻涌褶皱条纹似无边冤魂在那互相拥挤滚动,于高处阴风呼呼中,闯荡着幻音般的求饶和哀嚎。
当真有一种身处地狱般的惊悚,不,倘若真的有地狱,也不过是这种模样了吧,那些被传送过来的血翼成员如此想着。
其他人只是感官的震撼,但是对卫神通而言,他感觉到的便是心神的冲击,自身对人思绪记忆以及情绪的敏感让他可以分辨出现在这座山上以及那云海之中难以计数的残破记忆碎片以及那统一的麻木,绝望。
而整个场景也在卫士通的感知下立体,通过这些残忆和山体上流散的各种凄惨哀嚎以及斑驳苍白的余烬一起。
整个云海是推送魂魄的流动涡流,以荡魂山这个山体为巨大捣杵,魂魄被云海裹挟于山体被振荡捣碎,研磨成为残渣汁水,汁水渗透山体成石,残渣化作枯树废石堆积,整座山体是一座巨大的灵魂牧场,不断收割着供人享受的资源。
恐怖……真的很恐怖,这就是蛊道嘛,卫士通清楚这可能是血翼故意让他感知到的,也可能是他故意作假的,但是能这般真实,那有什么差别。
这下子真的需要在成年后外出云游了,不然只是在青莽是永世也无法挣脱这家伙的掌控的,越来越强了啊。
把感知从那胆战心惊的真相里抽出,卫士通看向那些已经收拢心神的同僚,有些人身上的杀戮痕迹更加重了,每个人看过去都是沾染了起码上百人的命,那怕是之前那个尚且纯良的鸟也是如此,后者在被感知的时候似有感应的看了过来。
同样力量的存在?不,只是蛊虫类似,看起来血翼对他也不放心,但一个心有怜悯的女生能和他比?
卫士通记下来这只鸟,不会做掉她,相反,还要养着她让血翼能低估自身实力好更容易叛逃。
余下的……卫士通看向了那骷髅人,对方心神恍惚,悲切,愤怒,渴望种种不一,看上去和死了全家一样。
“以后看的机会很多,参与进去的机会也很多。”
站在平台上,今日全身都披上了衣服的血翼将各自的思绪唤回,他身边一只血鸦叼着一个黑色榜单过来,上面空无一物。
“把你们的收获都放出来吧”
在这次青莽灾乱里,血翼给予的任务除去削弱牟家外便是收集各类蛊材,血,魂,皮,肉,影,怨等等,血、皮、肉、骨不必全部上交自行处理,但是魂,影,怨却必须全部送达。
也是这时候,无论这些人是否愿意,他们身上齐齐都是浮现出一盏绿色萤光的白骨灯笼,以人头骨为容器,其卤门开口浮现火光,看上去好不阴森。
而在骷髅头内,无数魂魄在那里嚎啕大叫,大多茫然无意识,少部分在那里咒骂,求饶以及企图努力挣扎,被火焰灼烧里便是如猪油膏一样不断流淌出浊黑的油露。
魂灯蛊,一转魂道蛊虫,由火灯虫,人类颅骨,魂蛊,加上蒿草一同炼制而出,是免费赠送给血翼成员的。
其除去吸纳魂魄外,还能通过燃烧魂魄熬制魂油,可供给诸多魂道蛊虫进食,亦能催动魂道蛊虫或者杀招,魂油可驱杂吸收增长魂魄,并且随着熬制魂油增多魂灯蛊自行升阶。
血翼这个老魔头自然不是善心大发,他把驱杂的方法握在手里不卖,要提炼只能由他出手,成功收取一半。
血翼十一人,魂灯十六盏,众人看向张二河,除去豺狼人和金蟾各自多了一盏外,便是张二河额外三盏,此刻对方的形象是一个穿着如同庙祝一般。
“我将这般村落的信仰改变了一下,加上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魂吸的有些多。”
一盏极限是两百人,张二河多了三盏便是意味着多杀戮六百人,他在的地方怕不是战场。
而也就是这多的几盏,血翼看向张二河的眼神都是满意的,然后他衣袖一卷,这些魂灯蛊便是齐齐出现在云海上,随着骷髅口的张开,那一纠缠半透的魂魄便是齐齐倾倒在这灰云海中。
本来在魂灯因为空间狭小只能出现人脸模样的他们现在恢复正常后看上去便是一个又一个半透明各种死状的人。
麻木无神的落到云海很快便是被厚云席卷推挤成为一条深深的褶皱,尚且具备意识以及反馈的便是准备跃起反抗或者逃离。
但是在那之前云海中便是出现无数灰色枯如树枝的手爪将他们抓住撕碎,一片一片如碎布雪花的洒落道灰云之中。
随着魂魄的进图,云海也开始流动,朝着一个方向徐徐转动,整个场景开始以荡魂山为中心出现了延迟的漩涡条纹和皱起。
什么是荡魂山?
这便是荡魂山!魂铸云海,于山荡碎,魂魄为汁水,残留如废石枯树堆积难下,山体各色岩石也不过是日积月累的结果罢了。
过千魂魄在云海翻不起浪花,但是却也足够给这停滞不知道多久的荡魂山重新启动起来。
阴风更甚下,嚎哭便是如同实质一般,魂灯晃悠悠的回到了各种主人的身边,重新隐于体内。
“接下来荡魂山会定期产出胆魄蛊以及其他魂道材料,你如如有需要便按照贡献来交换便是。”
血鸦嘠了一声,本来空无一物的榜单上也是出现了明晃晃的数字,从上到下,各类血翼成员的代号清楚可见。
而接下来的本来应该是去观望其他地区了,但是此时,只见那骷髅跪在地上,整个人止不住希望的哀求起血翼。
“请大人助我,找寻亲人魂魄!我愿意此生此世供大人差遣!”
血翼的动作稍微停顿,转过头眼神冷漠的看着那跪地祈求的人,血翼其他人纷纷远离此人,只觉他真是寿星上吊—找死!
“你们先走,有血鸦会安排你们。”
血翼将光门打开在其他人身前,让有好奇的他们离开了这里,空荡荡的山峰平台上,便是余下一座似笑非笑的雕像,血袍的血翼,以及那跪地的骷髅。
“牛安歆,你知道你在找死吗?”
不出所料的身法底细详知,在血翼那一身高位格的冲刷里,牛安歆身心打颤,为人的求生欲望告诫他不能继续触犯下去,但是人子的身法和多年照顾却让他知道,哪怕是死,失去机缘,他都不能放弃这个机会。
“请大人,帮我找回我爷牛垣城的魂魄……”
“纵我身死魂灯常驻,焚身烧魂,亦不足惜。”
本以为是一次简单的分别,可却变成了天人两隔,牛安歆在家族等了一周,没有等到爷爷的返回,等到的只是死亡的讯息。
他死了,家里从府州求来的生死符碎了,作为家族未来的五练武师,那个待牛安歆极好的爷爷死了。
牛安歆再不相信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但他却没有放弃,因为他知道,血翼肯定对牟家各处都有眼线,矿场那边肯定不会放过爷爷的魂魄,或者,爷爷本就是血翼杀死的,因为道成一活着并且救了牟家。
他当众说出这件事既是恳求,也是威胁,哪怕更多是自寻死路,他也不会放过这唯一的机会。
“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要求我?”
“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便去陪你的爷爷吧,黄泉路上走,也倒是有陪伴了。”
一道灰黑魂剑出现在血翼掌中,虽以血道起家,但是其魂道后段却也锋利,从那剑上,牛安歆知道如果被此剑所斩,魂消魄散。
“属下恳求大人!如……如果大人能帮属下完成愿望,属下愿意……愿意此生为大人座下走狗!将牛家一并奉上!”
这是牛安歆最大的筹码,而自由也是牛安歆唯一觉得有价值的东西,虽然此刻他说的自由很是可笑,可,可……他没有其他办法了,他的未来固然精彩,但是没有爷爷在……那么又有谁会为他开心,他又能和谁诉说。
他不愿那样……
“……”
“这样子倒是有我道中人的样子,我给你一个机会,给我奉上足够抵足四练武师,精通意境价值的魂魄,我便把他灵魂给你。”
“这次你的收益全减,这是你活下去的代价了。”
血翼收回剑,一道光门将牛安歆赶回了他那守孝灵堂上,睁开眼所看到的,便是那衣冠棺木。
“……”
“爷爷,我会救你的,无论是什么代价,我会的。”
牛安歆握紧拳头,披麻戴孝的他,此刻眼里带着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