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当我男朋友吗？”
这句话，余清欢说得很快很轻，生怕慢一点，她就没有勇气说完了。
但在乐易这边听来，只有一个感觉：
好家伙！你的燕国地图也太长了吧？！
原来你不是冲着咱家的鹿魔女来着，而是冲着我来的？！
脑子嗡嗡的。
心情瞬间沉重了。
他小心翼翼又故作轻松道：“这还没到吃饭时间……你喝酒了？”
那边沉默住了。
乐易立即施展连环击：“去了新单位压力大很正常，压力大了就会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乱说话、乱做决定，所以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要学会与压力共存、和谐相处、凡是杀不死你的只会让你更强大……”
电话那边立即传来“噗嗤”的轻笑声。
看来逗乐子计划成功，听起来她笑得挺开心。
“没想到你会跟她说一样的话。”
余清欢含笑道。
“谁？”
“一个老家伙，嗯，就是跟你提过的初代魔物。”
乐易尴尬了，支吾道：“这、这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你还没回答我。”
余清欢又恢复了干练又冰冷的语气。
“什么？”
乐易装傻了。
“当我的男朋友……你听我说。我为什么急着要变更咱俩的关系，咱俩现在是纯粹的合作关系，没错，我为什么急着要改变它、升华它？我有自己不得已的理由。”
“什么理由？”乐易硬着头皮问。
“我已经29岁了，没谈过恋爱，连男人的小手都没拉过……你别笑。还有，我觉得咱们现在的关系还不够稳固，必须想办法提升，不然对于我们要做的事情而言太不牢靠了。古代靠联姻，现代，嗯，好歹得是男女朋友关系吧？”
难得余清欢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一大段说辞，乐易已经在憋笑了，就听她继续说道：
“还有，我跟你说过，我将来会成为魔女。”
把话题一下子说沉重了。
“魔女不可逆，老家伙也没办法，所以我想在自己大限将至前，找一个知根知底的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可以吗？将来净化的事也可以交给你……”
余清欢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哀求，但不多，乐易完全能想象到她说这些话时的表情。
冰冷，克制。
理性得像一块冰，虽然这块冰有化冻的迹象。
乐易只好搬出杀手锏和挡箭牌：“我有女朋友了，你知道的。”
他把手机贴到耳边，有点心虚地看向陶然和鹿凌霜。
然后就看到了姬一在不远处挨着顾璇依坐着，不时地朝他指指点点。
他更心虚了。
她们应该没听到什么吧？
要是让她们知道，被她们同仇敌忾、一致排斥的大魔头、妖女，此刻正在电话里企图挖她们的墙角，乐易不敢想会出什么事。
陶然肯定很生气，说不定还要威胁杀到幽京去找她算账。
鹿凌霜肯定也生气，甚至会觉得荒唐，但她估计不会表现出来，只是闷在心里。
姬一小家伙是乐子人，她可能无条件站在陶然那边，不过也有点唯恐天下不乱，说不定她会给余清欢暗暗加油打气。
顾璇依、苏媞她们来的时间太短，还不了解与余清欢的恩怨纠葛，估计不会有什么反应，不评价。
等会！
这么说来，余清欢想要“加入”进来，明面上最大也是唯一的阻力，也就是陶然而已。
把陶然的工作做通了，障碍也就没了？
呵呵。
乐易试着站在余清欢的角度胡思乱想了一番，然后自己觉得荒谬，差点笑出声。
只听到余清欢依然用理性十足的语气分析着：
“我知道鹿凌霜是你女朋友。她从你入行没多久就跟着你，作为你的守护骑士，你们之间一定有过不少共同的冒险经历、共同的美好回忆，故剑情深，她能给你提供很多情绪价值，而且还是超级大美女，这是我比不了的……但是。我也有我的优势，有我不可替代的地方……”
她的语速慢下来了，声音略微颤抖。
“我知道，要让你放弃鹿凌霜是不可能的，她是魔女，我也是魔女，如果你现在会放弃她，将来也会放弃我。我不是只会权衡利弊的成年社畜，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不会要求你做我自己都接受不了的事情……”
乐易有点懵了。
她到底想说什么？
到底在纠结啥？
“所以我能想到的解决方案只有一个，”她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让我们都做你女朋友。鹿凌霜她是她，我是我，我们互不干涉，她在南，我在北，王不见王……好了，我想说的就这些。先这样。”
说完她飞快地把电话挂了。
完全不给乐易反应的机会。
“这算什么？告白？索要个名分？”
他只看到了一个绝望的、拧巴的女人。
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就当是她一时糊涂、胡言乱语吧。”
乐易在心中暗道。
“等她重新冷静下来，说不定会因为觉得丢脸而后悔得捶胸顿足……但愿，到时候别把我拉黑了。毕竟，像她自尊心这么强的人，刚才的话绝对会被她当成自己的黑历史。”
当做无事发生。
与此同时，幽京某个大楼的天台。
余清欢吹了会风，头脑清醒了许多。
但她没有像乐易猜想的那样，有什么过激表现，只是站在原地，有点懊恼地自言自语：
“不应该挂电话的。”
“好歹听个响……听他怎么说。”
她苦笑一下，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坐电梯下去。
走回自己办公室。
一路上，好几个人见到她，都热情地打招呼：
“余处。”
“余处，啥时候有空过来我们部门指导工作啊。”
“余处，下午好。”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另外一个司的副司长，见了她就眉开眼笑道：“小余啊！你不戴眼镜差点没认出来……好看！比戴眼镜好看多了，咱以后别戴了啊。用你们年轻人的话说，就是颜值都被眼镜封印了……”
余清欢展颜道：“古姐，不戴不行啊，还是有点近视的……”
一路寒暄、客套，花了近十分钟她才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她坐下来，看着桌子上的黑框眼镜，欲言又止。
嘶哑的女声先响起了：
“小余，怎么才出去一会……？”
“怎么了？”
“你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好了不少。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余清欢面无表情：“无事发生。”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
“你不老说我给自己压力太大吗？我出去排遣了一下，给自己找了个新归宿。”
嘶哑女声有点无语：“又说什么胡话。听我的，虽然你距离转化的时间还早，但也要尽量保持心境平和，不要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懂吗？”
余清欢似笑非笑的：
“我懂。现在说说盗窃魔女的事吧。她的情况很不妙。”
留银市。
铂悦星邸酒店里。
乐易他们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了一个白天，主要是乐易，几个魔女都给自己找事情做了。
在姬一的首倡、顾璇依的响应和推波助澜下，她们四个，加上远在南斗的苏媞，组成了新的魔女小队，一起去了一趟最新解锁的道场：
杀死那个留银人。
鹿凌霜作为目前这个家里的唯一奶妈，她第一时间就被姬一和顾璇依“押”上了魔女小队的战车，不得已，乐易只好打开了结界，把五个魔女都召进来，看着她们顺利抵达新道场的小岛后，他闲极无聊，自己跑到树宝那里睡觉。
这一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围观了。
不仅五个魔女全员到齐，就连“失踪”了一段时间的姬二、姬三还有李栖梧她们，这会都回来了。
所有人都坐在树宝周围的地上，一个个言笑晏晏的，气氛很是热烈。
第一个发现乐易醒的是姬二，然后是鹿凌霜。
“你们……怎么都在？”
乐易迷糊间坐起来，朝着几女看去，姬三争宠地跳到了他的手臂上，他只好顺手把她搂住。
一个对自己过度依恋、明显有不良企图的方便面碗。
呵呵，去哪说理去。
姬二也不甘示弱，直接落在乐易的肩头上。
姬一看到自己的两个分身如此“舔”乐易，一副没眼看的样子，跟顾璇依吐槽：
“家门不幸。你说我怎么会有这么舔的分身啊。”
顾璇依第一次见到姬二她们，不过她已经弄清楚了她们仨的关系，于是乐呵呵道：“小姬一，你别掩饰了。”
“我掩饰？我掩饰啥？”
“你想想啊，姬二姬三是你的分身没错吧？她们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其实也算是你意志的一种投射吧？她们那么亲近乐易哥，说明啥？”
“说明啥？”
“说明你下意识就是渴望和乐易哥亲近啊，你就是想舔，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姬一急了：“你个小璇璇，休得胡言乱语，小心我、我用光锥扎你了！……”
顾璇依：“哈哈，急了急了。”
乐易看向李栖梧，这会她已经“穿”上了衣服，被陶然、苏媞和鹿凌霜她们围在一起。
苏媞一脸娴静地在给李栖梧扎头发，陶然在手舞足蹈地说说笑笑，李栖梧和鹿凌霜在一边听，不时地说上几句，鹿凌霜羞涩，李栖梧社牛一些，她已经开始能跟得上青梅魔女的节奏，也逐渐眉飞色舞起来。
此时此地，称得上岁月静好，美人美景，可以入画。
见乐易走过来，鹿凌霜立即挪了挪位置，把地方让出来一些。
乐易一坐下去，她就悄悄地从后面抓住他的手。
“聊啥呢？……怎么我才睡了一会，你们就打成一片了？”
他笑呵呵地打招呼。
陶然立即笑道：“岂止打成一片，李姐都跟我们下了一次副本了，已经是杀出来的交情……”
李栖梧有点紧张道：“别，陶然姐，还是叫我栖梧，或者小凤也行。小凤是我小名。”
陶然有点别扭：“你比我年纪大，叫你小凤会不会有点怪，感觉像叫小姬一……”
姬一：“？”
苏媞出来打圆场道：“主母，家里姐妹这么多，而且以后可能还会增加，是得有些规矩了，按年纪来叫不合适。”
陶然鼻子一皱、撇了撇嘴：“哎呀，我就是嫌麻烦呀，搞这么多规矩干嘛……呃，苏媞，咱们不搞封建那一套，搞点资本主义的也行啊，是不是，啊哈哈。”
说着说着，她自己先乐了，顺势倒在了坐在一边的乐易身上。
乐易也不想为小小称呼的事情扯皮太多、搞得大家都不自在，于是出来主持大局道：
“小然，苏媞，还有小凤，哈哈，大家都放松一点，各论各的呗，你们叫我哥，我叫你们爱妃，如何？”
陶然轻轻掐了他，但没说话。
其他几女脸都红了，包括刚凑过来、正好听到乐易最后一句的顾璇依，只有魔女大王红着脸又一脸不忿地呛声道：
“想得美！你们看看，这个昏君的丑恶嘴脸，他竟然想把我们都一网打尽……”
乐易笑了：“哈哈，开个玩笑。我看你们纠结个称呼问题老半天，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姬一又笑嘻嘻道：“乐易哥，你不懂了吧，这叫名不正言不顺。人类这种生物就是这样，在一个环境里待久了就本能地想要分出三五九等、上下尊卑，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也是秩序构建的一部分……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不是，我好歹也是在人类社会流浪过的魔女大王好不好？对人性可没少琢磨，你们别小看我……”
苏媞闻言一脸慈爱地把她拉过去、搂在怀中：
“小姬一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
“放肆！请叫我魔女大王。”
“……”
乐易看向她们：
“都说说吧。今天去道场下副本，有啥收获吗？”
几女的眼中瞬间都露出兴奋的光芒，你看我、我看你，目光相互交汇，却没有人先开口，最后还是陶然起了个头：
“易哥，收获当然有。不过要说最大的，还是栖梧、姬二、姬三她们发现的……”
“哦？发现了什么？”
陶然“点名”李栖梧：“李姐，你自己说。”
李栖梧笑道：“其实主要是姬二发现的……乐易哥，我们在海对面，发现了一块新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