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他父亲提前支了出去,等他再回去,一切都被大火燃尽了。
他太恨了,妖性在他的血脉中占据了上风,心魔侵蚀着他的理智。看到了从酒窖逃出来的乔真就想去杀了他,然后将村子里的人全部都杀光。
只是早些年的少年到底只是一个生活在幸福家庭中的普通小孩,仇恨也没让他战力大增。他很快就被乔真制服,强行让他清醒了过来。
这件事也给了乔真很大的打击,制住少年后,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迷茫,他也没有将这个半妖孩子杀掉,反而是将他束缚住留在了身边,偶尔教他一些术法,教他梳理血脉,发挥出妖的天赋能力。
不过半妖少年百里连云也并不是很感激就是了,他教他,他就学,百里连云只觉得这一切都是乔真欠他的。
有的人偏执刻进了骨子里,即便是撞了南墙也不愿意回头。明明做错了事情,却还是不愿意承认,乔真只有一瞬间的动摇,然后迅速的坚定了下来,依旧延续着之前的行事准则,他要证明他没有错,之前发生的那一切都只是意外。
他非常的自我,当年不愿意承认百里连云的父母是真心相爱,这次也不愿意相信村子里的人与妖之间是真诚的合作。
他遵从着自己的逻辑,甚至不愿意去调查分析,这个村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形成现在的局面,不与妖合作这些村民会面对什么,昨晚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该杀,当年给的失败没有改变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傲慢。
他除妖不是为了济世安民,也不是为了积德行善,只是为了他自己,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或许是为了发泄怨恨。
只不过有了前车之鉴,他多了一份谨慎,在明知道村民态度的情况下,没有在村子里强行动手,而是等在了外面。
百里连云垂头靠坐在树边,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了下来,心情却依然很复杂。
同样是人类,为什么区别会这么大?当年他们村子里的人如果像是这杜家村中的村民一般,自己的父母就不会死了。
百里连云是半妖,在成年之前还会有一次分化,他自己的认知和意向,会决定着他分化的方向,是彻底成为人,还是成为妖。
原本父母对他的期待就是让他做一个正常的人类,在变故发生之前,百里连云自己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期待的。他继承了母亲的酿酒天赋,长大之后想要继承家业,将自家的酒坊发扬光大。
他的父亲十分的开明,对于他的选择向来支持,即便这是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也没有强迫自己的儿子去读书改换门庭。人各有志,这种平凡幸福的日子就是他所追求的,他没有什么不满足。
他的妻子不是什么妖物,是上天送给他的珍宝,让他一个孤儿,真正有了自己的家,体会到了家庭的温馨与快乐。
其实无论是人与妖,都是有好有坏,有善有恶,只是人类的性格底色更加复杂,人类的数量又比妖多的多,所以百里连云自从失去父母之后,跟在仇人身边,遇见了各种各样的人,也就见多了作恶多端之人。
然而面对这样的恶人,除妖师表现的非常的漠然,他认为人类自然有人类的律法去管束,即便有人作恶也要交给官府处理,他不能滥用私刑。
然而对待同样有人类长相,有情感,看起来甚至与人没什么不同的妖,他又是那么绝情,不管这些妖是不是主动为恶,也不管她们伤人是不是另有隐情,处理手法简单而粗暴。
跟在乔真的身边越久,百里连云越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是人,什么是妖,难道要以种族来区分善恶?
如果人类都是这样的,那么他情愿去做一只妖,哪怕这个世界是人类为主的世界。
黄一笑等妖也见到了入村的除妖师,凭借妖的本能也察觉到了他的恶意,现在几只妖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那个人是个除妖师,除妖师是我最讨厌的人类了。”
“那怎么办,他不会杀了我们吧。”
“你怎么这么怂,咱们这么多妖,还怕他一个人?”
“咱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怕他做什么,他还能无故意杀害我等?”
“就是,我看客栈里住的那些道长都挺和气的,云英道长还和我打招呼,问我买山货来着。”说话的这个是没出过山,也没见过除妖师的小妖精。
有妖反驳他:“你懂什么,道士是道士,除妖师是除妖师,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如果不厉害,遇见除妖师就应该避着他们走。”
除妖师与普通的道士不同,他们就是以除妖为己任的,不管善恶对错,天然与妖就站在了对立面。而更多的道士则是认同天道贵生的观念,在妖不作恶的情况下,与妖保持着和平共处的原则。
说话的都是一些小妖,常年混迹乡野,没什么本事,胆子也不大,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大多都是担忧。
黄一笑在这些小妖之中也算是有点道行的。
要是以往他肯定也焦虑起来了,但是现在,想到山上的客栈,黄一笑心里安稳了不少。
“你们先在村里待着吧,我看他一直在村口守着,应该不会进村做什么的,我回客栈找妖帮忙。”
黄一笑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将辛木游当做了占山为王的山大王,以客栈坐落的碧云山脉为中心,方圆百里的范围都算作了客栈的领地。而他们这些生活在客栈附近的小妖,就是依附妖王的部下,现在遇到了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去求助。
虽然辛木游从来没有占山为王的打算,但是她的存在确实给了附近的小妖安全感。
有小妖担忧:“他会不会跟上你呀?”
黄一笑对于自己的遁术还是有点信心的,他道:“跟上更好,我直接将他引到山上去。”
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大家都认同了黄一笑的做法。
黄一笑也不再耽搁,没有出村子,直接化作一道遁光从后山遁去。
等在外面除妖师瞬间发现了正在逃跑的黄一笑,他一把将百里连云拽了起来,脚踩七星步,如同一道幽影一般跟了上去。
百里连云并不想配合他,奈何两人之间有力量差距,只能被拽着走。
不过由于少年的不配合,导致除妖师的速度慢了下来,一直没能将黄一笑追上,直到越过一座山,彻底失去了黄一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