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叶清言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说说给他听。
前世的种种,重生的际遇,悬在叶家头顶的危机——她有太多话想说,却又无人可说。
但最后她只是垂下眼眸。
“我……只是巧合间发现了云娘不对劲,”她说,“依南巷里有个我刚到京城时认识的伙伴,我去找他玩耍,正巧碰见了云娘。”
叶谨言无声地叹气,并没有戳穿,顺着她的话说道:“就是那个高个子的男孩子?”
叶清言点了点头:“今日也是他把我们放出来的,不然大约还要被关很久。”
“我知道……”叶谨言顿了顿,说道,“云娘被赶走,心中一定是有所怨恨的,所以她才要抓叶家的孩子走——可那些人为何会帮她?她用什么做的交换?”
“我听到了!”
叶清言心中一松,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将自己知晓的线索说了出来:“他们在找一样东西,那东西如今在三叔的书房里,上面有奇异的花纹,但那东西是什么,又是做什么的她没说,大约她自己也不清楚。”
叶谨言的面色却忽然一变。
“若是这样,我兴许知道他们要的是什么了。”
……
虽事关重大,但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找到叶俞言。
在叶清言的强烈要求下,叶谨言还是带着她一起出了门。
他将叶清言抱上了马,自己坐在身后护着她:“眼下人已经被扣下了,父亲昨夜从宫中出来,这会儿正在那边。”
“那俞言呢?找到了吗?”叶清言问。
叶谨言摇头:“并未找到,不过不急。”
他一甩缰绳,马儿便跑了起来。
寒风夹杂着雪花,将叶清言的脸刮得生疼。她下意识抬手去挡,眼前忽地一黑,一顶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几乎将她整张脸都盖在里面。
“昨夜你也彻夜未眠,眼下在家暖暖和和地睡着不好么?我都告诉你俞言不会有事了。”
叶谨言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传到了她的耳中。
叶清言扶正帽子露出了眼睛,她被他裹在大氅里,隔着厚厚的冬衣,她似乎仍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就算在家我心里也一直惦记着,睡也睡不好。”她说。
她更怕的是自己不在,旁人遗漏了什么细节。
叶谨言似乎无声地笑了,她没有听见他的笑声,却感受到了他胸膛的震动。
“小言,你还是个孩子呢。”他说。
叶清言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我是说,你现在有父兄,有姊妹,你有人可以依靠,不必活得像个大人一样。”叶谨言说道。
叶清言不由怔住。她扭过头想看他的表情,但在马背上她的动作不敢太大,又被他抱在怀里,只能看到他锋利的下颌线。
“坐稳了。”叶谨言提醒了一句。
她慌忙重新坐好,随着马儿的颠簸,心也跟着一上一下。
今日的叶谨言很奇怪,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似乎句句话都意有所指,可又都合情合理,让她心里很是没底。
不过在到了目的地,叶谨言将她抱下马,顺手给她理了理头发的时候,叶清言觉得自己应当是想多了。
重生之后的她杀人不眨眼,除了陈钰笙那样被她带歪了的,谁还敢与她亲近?
要是叶谨言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大约根本不会让自己进叶家的门吧!
等心里安稳了下来,她才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宅子。
“是叶家的宅子,”叶谨言牵着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人已经被抓过来了,但什么都不肯说。”
“那怎么办?”叶清言问,“我看锦衣卫的人似乎也在找俞言,要不把人交给他们吧!”
再嘴硬的人,到了锦衣卫手底下也是撑不下去的。
“不必着急,”叶谨言笑笑,“那人也不过是卒子。”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进了屋。
叶家三兄弟都在屋里,叶明善周身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虽不说话,气势却慑人。
叶明德在一旁喝着茶,脸上没了惯常的笑意,冷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而叶明心正满脸焦躁地踱着步,若不是有叶明善压着,这会儿他应当已经动手了。
听见动静,三人都看向门口,叶明善的面色先是一缓,随即严厉地质问叶谨言:“外面天这么冷,怎么不让你妹妹在家好好睡觉,带到这里做什么?”
叶清言连忙开口解释:“是我自己担心俞言,所以求着大哥带我来的。父亲您别骂大哥,要骂就骂我吧!”
“你们姊妹关系一向亲近,你担心她也是人之常情。”叶明善同她说话的时候,连语气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他招招手,让叶清言到他身边来,摸了摸她的手,见果真是暖和的,才放下心来,又瞪了叶谨言一眼。
“父亲,这个人是……”
叶清言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那个人身上。
是张生面孔,衣着不俗,像是大户人家的管事。
“这人鬼鬼祟祟,身边竟带着从咱们府上离开的云娘,说不定是邻国派来的细作,就是为了探听叶家的秘密。”说话的是叶明德。
他站起身来,走到叶明心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俞言那边虽然还没有消息,可是能为皇上揪出一个细作,也是天大的功劳。”
叶明心苦笑一下,撇过头去不看他。
“小的不是细作啊!”那人嚷道,“小的和云娘是同乡,听得她如今处境艰难,便想着帮衬一二,绝没有打探秘密的心思!”
“是么?”叶明德反问道,“既然你说你和云娘是同乡,那你们是从何处来的?”
“是……”那人一时语塞。
叶明善冷笑一声:“别问了,交给锦衣卫吧!”
那人一听,立时变了脸色,刚要说什么,外面忽然又传来了脚步声。
走进来的是个微胖的男子,气喘吁吁的,显然是一路小跑着过来。
见了来人,叶明善站起身迎了上去。
“梁公公?你怎么到这边来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