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误会,都是误会,”男人打着哈哈对周围的人说,“以前我一直糊涂,但往后绝不会再犯那样的错了。”
周清言的手心里出了一层薄汗。
她往后退了一步,扬起了一个笑脸。
“爹,你说的是真的吗?往后你再也不和那女人来往了?”她的声音雀跃,“我这就去告诉娘!”说完她就想开溜。
然而那瘦弱男人却对壮硕汉子使了个眼色,那汉子一伸手就揪住了她的衣领,将她提了回来。
“不急,”瘦弱男人呵呵笑着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珠花来着?那边就有卖,爹带你去买。”
“爹还是将钱攒着吧,弟弟长大还要娶媳妇呢!”周清言说,“娘自己在家怕是忙不过来,我得快些回去帮忙。”
男人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到身边:“不差这一时,你同我走,我给你娘也买些珠花,你一并带回去!”
周清言紧抿着嘴唇,心微微向下沉了沉。
她太冒失了。
方才孤注一掷,是因为断定他们绑走那孩子就在背篓里,只要被人发现,这两个人就逃不掉,也没有谁会追究她到底是不是这男人的女儿。
却没想到竟被这人反摆了一道,如今就算她挣扎起来,嚷着自己认错了人,旁人也不会信的,最多是觉得她仍未原谅这个“父亲”,倒不如先顺着他的意,等找到机会再逃走。
想到这里,周清言乖顺地点了点头:“多谢爹!”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
围观的人看了一场好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那老者还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后生,你有这样好的女儿,往后可不能再做出那等猪狗不如的事了!”
男人连连点头:“老人家教训得对,我已知错了。”
等众人散去,男人再低下头,目光里就只剩下了一片阴冷。
壮硕汉子问:“二当家,这丫头怎么处置?”
二当家嗤笑一声:“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带着吧,若是再碰到锦衣卫,倒是可以丢出去当饵。再不济等交了货,卖给人牙子也能换几两银子。”
他半蹲着身子,若有所思地盯着周清言,半晌,开口问道:“谁指使你来的?”
几息之间周清言已经想好了应对,她嘴一撇,眼看着又要哭起来了。
“住嘴!”二当家低声喝道,“你要是敢哭,我就把你的嘴打烂!”
好不容易把那些多管闲事的人糊弄过去,这丫头要是再嚎起来,又要引了人来。
周清言仿佛被吓到,瘪着嘴不敢出声,眼睛里包着一汪泪,要掉不掉,不住地抽搭。
“说,是谁让你来的!”他又问了一遍,“昨日我在客栈里见过你,你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就盯上我们了?”
周清言的小手伸到了袖子里,二当家警惕地看着她,却见她掏出了一块碎银子。
“是、是有个伯伯叫我缠住你的,”她抽搭着说道,“他给我买糖葫芦吃,还给了我银子,说只要不让你们带着人走掉,就给我更多银子。”
二当家和那壮硕汉子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警惕。
“人?什么人?”他问道。
“那伯伯说是一个同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周清言小声说道。
她借着抹眼泪的间隙仔细盯着二当家的脸,果不其然,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疑。
“那人长什么样?”他牢牢抓着周清言,追问。
“我、我不知道……”周清言说完,见他面色一沉,连忙补充道,“我是昨晚上天黑之后,在客栈楼下玩的时候碰到那个伯伯的。他带着兜帽,加上天又黑,我没看清他的脸。”
“身形呢?什么样?”二当家迫切地追问。
“大约……大约就和那人差不多!”周清言随手指了一个路人,说道。
那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放到人群里是最不显眼的一种。
见二当家眉头紧锁,周清言开始讨饶:“叔叔,我知道错了……这银子我给你,你、你能不能放我回去?”
二当家回过神来,冷笑一声,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方才你害我当街丢脸,如今竟还想要走?”
他的手上用了几分力气,周清言的脸蛋立刻就被掐红了。
“我、我也是听那伯伯吩咐的,”周清言抽抽搭搭地说,“都是他教我的,我知道错了……”
“太晚了。”二当家冷声道,“吴奎,先把她和货关在一起。”
吴奎就是那壮硕汉子,听了二当家吩咐,单手将周清言提了起来。
“二当家,你说会不会是三当家?”他迟疑着问道,“毕竟咱们这回生意是背着他做的,眼下货也到手了,咱们可是为寨子立下了大功,他瞧着不顺眼,想要给咱们使绊子,所以才找了这样一个难缠的丫头过来。”
二当家面色凝重,半晌,才开口道:“我倒不怕是他,我怕是……”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吴奎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脱口而出:“您怀疑是大当家?这绝对不可能!您与大当家可是结拜兄弟啊!”
二当家冷笑:“在一万两银子面前,莫说是结拜兄弟,就是亲兄弟,又算得上什么?”
他瞥了一眼周清言:“当初我同大哥说的便是将货偷出来后,下了药放到背篓里运走。这丫头直奔着背篓过来,背后那人的目的,分明是要让咱们被人发现!一旦被发现了,现在咱们就已经在锦衣卫手里了!”
“可是……”吴奎仍旧不愿相信。
“没什么可是,”二当家摇了摇头,“幸而我多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立刻将货送去。”
他想要拍吴奎的肩膀,奈何个子太矮,最后退而求其次,只是拍了拍他的胳膊。
“吴奎,防人之心不可无,记住我教你的话。”他语重心长地说。
吴奎闷闷地点了点头,半晌,问道:“这丫头该如何处置?”
“绑了手脚,先和货关在一起吧。”二当家漫不经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