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绿满心愤懑地回到院子,正盘算着如何摆脱伺候李樱雪这个“苦差”,就听到李樱雪略带羞涩与歉意地说:“小绿姐姐,马桶满了。”
小绿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听到这话,顿时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脸气得通红。在她看来,自己堂堂少爷曾经的贴身丫鬟,如今却要沦落到去倒马桶、洗马桶,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种事也要我做?”小绿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双眼怒视着李樱雪,“我难道是专门给你干这些脏活累活的吗?”
李樱雪被小绿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她嗫嚅着解释道:“小绿姐姐,我……我行动不便,实在没办法,府里又没有其他人能帮忙……”
“哼,行动不便?那你怎么不一直待在街边乞讨,别来这里给我找麻烦!”小绿完全失去了理智,心中积压已久的不满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自从伺候你,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被厨房那些人嘲笑,在少爷面前也失了宠,现在还要给你洗马桶!”
李樱雪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想到小绿会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气。“小绿姐姐,我……我不知道你这么不喜欢伺候我,我可以跟哥哥说,让他重新安排……”
“重新安排?你以为你说句话就有用?”小绿冷哼一声,“要不是少爷,我才不会在你身边多待一刻!”
李樱雪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明白,自己努力适应李府的生活,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为何还是会让小绿如此厌恶。而小绿看到李樱雪哭泣,心中不仅没有一丝愧疚,反而觉得更加厌烦。
李樱雪泪眼汪汪,满心委屈,面对怒目圆睁的小绿,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要不你叫哥哥过来,我行动不方便,有些话想当面跟他说清楚。”
小绿一听,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屑,大声质问道:“怎么,你这是要告状吗?想在少爷面前编排我的不是?”
李樱雪赶忙摇头,急切地解释:“不是的,小绿姐姐,我真不是要告状。我知道你照顾我不容易,也知道你心里委屈。我只是想跟哥哥说,看看能不能换个人来伺候我,这样你也不用这么为难了。”
小绿却压根不信,冷哼一声道:“哼,说得倒是好听。你以为我会信你?你不就是想在少爷面前装可怜,好让我没好日子过吗?”
李樱雪满心无奈,她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一番真心实意的话,在小绿听来却全是恶意。她哭着说道:“小绿姐姐,我一直都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即便你对我态度不好,我也从没想过要怪你。我只是不想因为我,让你不开心。”
“少在这假惺惺了!”小绿彻底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你以为你装可怜,少爷就会信你?我告诉你,你别想再耍什么心机。”
小绿满脸怒容,死死瞪着李樱雪,仿佛要将心中的怨愤通过目光全部宣泄出来。但她心里清楚,若是就这么把事情撂下不管,万一李樱雪真的向李离告状,自己恐怕吃不了兜着走。权衡之下,她咬着牙,一把抄起马桶,大步流星地往屋外走去。
来到院子角落的水井旁,小绿用力将水桶甩进井里,提上满满一桶水后,又气呼呼地回到马桶边。她将水猛地倒进马桶,溅起的水花弄湿了她的裙摆,可她浑然不顾,只是机械地用刷子在马桶内壁胡乱刷了几下,便草草了事。
“哼,想让我出丑,没那么容易。”小绿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马桶,确定表面看起来还算干净,不会让人抓到把柄,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提着冲洗后的马桶回到屋内,重重地放在墙角,眼神挑衅地看向李樱雪,似乎在说:“你不是想告状吗?这下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樱雪看着小绿的举动,心中满是恐惧与无助。她不敢再说话,生怕又激怒小绿,只能默默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两人之间的敌意如实质般弥漫开来。
小绿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衫,转身走出房门,还不忘用力摔上门。门“砰”的一声关上,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仿佛也重重地撞击在李樱雪的心上。
夜幕悄然降临,月光如水般洒落在李府的庭院。李离难得从繁忙的事务中脱身,想起多日未见妹妹李樱雪,便踱步来到她的院子。
李樱雪正坐在窗前,借着微弱的烛光做着女红,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见是李离,赶忙露出笑容,轻声唤道:“哥哥。”
李离走进屋内,在李樱雪身旁坐下,关切地问道:“樱雪,最近怎么样?在府里还习惯吗?”
李樱雪微微低下头,犹豫片刻后说道:“挺好的,哥哥,只是……只是还有些不太习惯。”
李离眉头微皱,敏锐地察觉到她话中有话,追问道:“是不是小绿对你不好?你跟哥哥说实话。”
此时,小绿恰好端着茶水走到门外,听到屋内的对话,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停下脚步,侧身贴在窗边偷听。
李樱雪咬了咬嘴唇,看了看紧闭的房门,轻声说道:“小绿姐姐挺好的,对我也很照顾。只是我觉得她照顾我太累了,哥哥,能不能换个人来伺候我呀?”
小绿在窗外听到这话,心中又气又急,紧紧攥着手中的茶盘,指节泛白。
李离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樱雪,你知道的,之前府里有些人对你的身世不太能接受,背后难免说些不好听的。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其他人来伺候你。小绿跟了我很久,她的为人我清楚,对她我比较放心,你再给她点时间,你们好好相处,行不行?”
李樱雪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哥哥。”
小绿在窗外听着,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庆幸李樱雪没有在李离面前告状,另一方面又对李离将自己留在她身边的决定感到无奈和愤懑。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推门走进屋内,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道:“少爷,小姐,茶来了。”仿佛刚才那一幕偷听从未发生过。
李离对小绿说:“你先出去吧。”
小绿听到李离的吩咐,心中虽满是不情愿,但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放下茶盘后,嫉妒地瞥了李樱雪一眼,这才转身缓缓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屋内,烛光摇曳,李樱雪看着李离,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哥哥,你平日里这么忙,府里事务繁多,为什么还要让我当你妹妹,把我留在身边呢?”
李离微微一愣,随后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他轻轻握住李樱雪的手,说道:“樱雪,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太过可怜。一个小孩子,无父无母,还身患残疾,在街边乞讨为生,那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李樱雪低下头,想起曾经的苦难,眼眶微微泛红。
李离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说来也奇怪,我看着你,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仿佛我们本就该是一家人。这种感觉很奇妙,我也说不清楚。所以,我想把你带回家,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让你不再受苦。”
李樱雪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泪花,感动地说:“哥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离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傻妹妹,说什么谢呢。既然你进了李府,成了我的妹妹,我就会护你周全。以后有什么事,都跟哥哥说,别自己一个人扛着。”
“嗯!”李樱雪用力地点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一刻,她感受到了真正的亲情,尽管在李府的生活并非一帆风顺,但李离的关心和爱护让她觉得无比温暖。而此时在门外,小绿听着屋内的对话,心中的嫉妒之火越烧越旺,她握紧了拳头,暗暗想着自己该如何改变这一切。
李樱雪再次急切地恳求道:“哥哥,我真的觉得小绿伺候我太吃力了,要不换个男仆人来帮帮我吧。”
李离一脸为难,认真地回应:“樱雪呀,男女授受不亲,这规矩不能破,真的不合适。”
李樱雪无奈地低下头,满心苦涩。她心里清楚,那些丫鬟们因嫉妒对她处处刁难,可面对这局面她实在无计可施。沉默片刻,李樱雪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小声说道:“哥哥,我今天想跟你一起睡,可以吗?”
李离听后,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毕竟李樱雪已然长大,这样的请求让他一时不知所措。他连连摆手,急忙拒绝:“樱雪,这……这万万不可,你如今已非孩童,此举不合礼数。”
李樱雪眼中闪过深深的失落,声音带着哭腔说道:“连你都看不上我,觉得我这残疾之躯麻烦又累赘,其他人又怎么会看上我呢?”说着,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
李离见状,心中满是心疼与自责。他赶忙说道:“樱雪,你千万别这么想。哥哥拒绝你,绝非是看不上你,只是这于理不合。在哥哥心中,你是最重要的妹妹,自会护你周全。”
李樱雪抽泣着,缓缓说道:“可是哥哥,在这府里,我没有一个能依靠的人。丫鬟们对我不友善,我心里害怕又孤单。”
李离轻轻将李樱雪揽入怀中,安慰道:“傻妹妹,你还有哥哥。哥哥答应你,会好好处理此事,让你在府里能安稳生活。”
李樱雪泪眼汪汪地望着李离,带着一丝执拗说道:“哥哥,你就跟我睡一晚吧,只有这样,你才能真切知道伺候我不是件容易事儿。不然,你一直都没法了解丫鬟们心里的苦处。”
李离面露犹豫之色,他明白李樱雪此举或许另有深意,可男女有别这一观念根深蒂固,让他一时难以抉择。看着李樱雪满是期盼与委屈的神情,李离心中纠结万分。
在李樱雪的再三请求下,李离终究还是心软了,长叹一口气后点头答应:“罢了,樱雪,哥哥陪你睡这一晚。”李樱雪眼中顿时绽放出惊喜与感激的光芒,连连说道:“谢谢哥哥,谢谢哥哥!”
李离随即招来一名可靠的男仆人,严肃吩咐道:“今晚你就在这屋外守着,若有任何动静,即刻通报。”男仆人领命后,迅速在房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身姿挺拔,目光警惕。
夜幕深沉,屋内烛火摇曳。李樱雪躺在床上,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能与哥哥同处一室的安心,又期盼着这一晚能让李离真切体会到她的不易。李离躺在一旁,虽有些不自在,但看着李樱雪瘦小而又充满期待的身影,心中满是怜惜。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突然,李樱雪轻声唤道:“哥哥,我想喝水。”李离赶忙起身,摸索着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李樱雪,喂她喝下。这简单的举动,让李离第一次意识到,照顾行动不便的李樱雪,确实需要时刻留意她的需求。
过了一会儿,李樱雪又小声说:“哥哥,我大腿有点疼,能不能帮我稍微挪一下。”李离愣了愣,随即按照李樱雪的指引,轻轻挪动她的身体,动作虽有些生疏,但尽量做到轻柔。此刻,他心中不禁思索,平日里小绿伺候李樱雪,想必也是这般繁琐且劳累。
夜愈发深沉,静谧的氛围将整个房间包裹。李樱雪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心中思绪万千。她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叹。李离立刻侧过头,关切地问:“樱雪,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李樱雪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哥哥,我想坐起来一会儿。”李离赶忙起身,双手穿过李樱雪的后背与腿弯,将她轻轻扶起。因李樱雪没有小腿以下的部位,身体重心与常人不同,李离抱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这份失衡与艰难。
李离将李樱雪小心安置在床头,用枕头垫好她的后背。李樱雪微微喘息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疲惫。“哥哥,你看,我连坐起来都这么麻烦,平日里小绿姐姐照顾我穿衣、洗漱,真的很辛苦。”李樱雪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与苦涩。
李离看着她,心中一阵刺痛。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如此深切地感受到李樱雪身体残疾带来的诸多不便。
“樱雪,哥哥知道了。你受苦了。”李离握住李樱雪的手,语气坚定,“明天,哥哥一定好好想想办法,不能再让你这么艰难。”
李樱雪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哥哥,我不是想抱怨什么,只是真的希望能有人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