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故意刺激（上）
云州基地在末日前实际上是刚修建不久的精神病院。
因为防止病人出逃的系统比较完善，末世后便被人定做了基地。
但基地也才刚成立不久，可以说各方面都不怎么完善，急需人才和异能者的涌入。
因而借着天黑，孟虔带着余惜避过巡逻的小队，来到了基地大门不远处。
站在门口守着的已经不是白天的卢跃。
孟虔正观察着门口守卫的行动轨迹，身旁的人忽然激动地拉住了他的手。
孟虔回头。
余惜有些激动和欣喜地指着他的脸，“你的脸…”
孟虔下意识低头避开她的目光。
以前他从来没有刻意将外貌当作自己的优势，但此刻他却下意识自惭形秽。
也是这一低头，他的目光落到被余惜拉住的那只手上。
高耸的刺眼的探照灯，分出一缕光芒，借他看清了身上纹路消退的变化。
与此同时，余惜说：“你的脸恢复正常了。”
他身上显眼的青绿色正在变浅，像是融进了血管中。
两人退得更后，躲在角落。
在天亮之前，孟虔身上爬满的青绿色脉络逐渐消失。
唯一还无法改变的是，孟虔泛着青灰色的皮肤。
但好在，已经没有最开始那么严重。
太阳照常升起的清晨，祁新走出基地的办公大楼，撞见来找他的卢跃。
“他们怎么样？”
卢跃边走边说：“没有朝丧尸转变的异常，就是没想到那个男人体质那么差，就一晚上，还是夏天，他却感冒了，我去的时候发现他用布牢牢地裹住自己，抖个不停。”
祁新脚步一顿，“检查没有？确定只是感冒？”
卢跃想了下，“我看过他的脸，除了苍白虚弱点儿，没有任何趋近于丧尸的症状。”
“嗯。”祁新吩咐，“没什么问题就把人带去周医生那儿，开点药好好照顾。”
卢跃点头，又问：“队长，你是要出去吗？”
祁新面色微凝，隐隐有疲倦，但还算精神。
“云州大学附近疑似出现了进阶丧尸，我要去看看。”
“什么？！”
“还没证实，你不用太过担心。”祁新安抚道，“你协助基地长管理好基地里的事情，尽你最大的能力收服那群异能者。”
卢跃郑重点头。
考虑到人多，且被队长重视，所以沈湛他们被分到的是一间中等的复式房。
八个人各有心事地度过一晚后，房门在一早被敲响。
守在门口的沈湛打开门，见门外的人不是孟虔和余惜，他脸上倒没流露出明显的失望。
卢跃友好一笑：“你们的朋友提前从隔离区出来了。”
肖灿问：“那他们人呢？”
卢跃不好意思道：“但是你们的有位朋友昨夜着凉了，所以现在两人都在卫生室呢。”
沈湛说：“麻烦你带我们去。”
卢跃自然答应。
陈晚想着要和孟虔打好交道，便也跟着去了。
陈晚一走，张音和张符与剩下的许诏连荷相处不自在，也离开了。
许诏连荷自然也不能被落下。
于是一连串人都来到了卫生室外面。
卫生室不大，就是原精神科医生的办公室大小，人站多了拥挤。
所以进去的只有沈湛、肖灿和张鸣三人。
其他人自觉地等在了外面。
余惜抬头：“你们来了。”
沈湛点头，随之瞥见她和队长交握的手。
余惜有些窘迫地松手。
原本正常的兄妹行为，沈湛却隐约嗅出一丝不对劲。
他看向病床上的孟虔，敏锐发现孟虔的皮肤原本是健康的正常肤色，此刻却是呈现出长期患病般的青灰色。
虽然不明显，但对于熟悉的人来说，却无异于太过异常。
肖灿和张鸣也有所察觉。
“队长怎么了？”
沈湛的问话在空中响起，余惜不答，问题自然而然落到了医生身上。
医生有些木然地说：“病人没什么大碍，就是疲惫过度，补充点儿葡萄糖，休息休息就好了。”
沈湛问：“只是这样？”
医生点头：“你放心，虽然现在是末世，但基地原来是医院，这里检查病人的设备齐全，不会出错的。”
沈湛奇怪地看了医生一眼。
眼神麻木无光，明明是关怀的话说起来却带着丝机械。
沈湛看向床上的孟虔，他的神色看起来并不痛苦。
卢跃提议：“既然你们的朋友没什么大事，就都先去食堂吃饭吧。”
应景似的，张符的肚子咕噜噜叫起。
小孩子的脸皮一瞬间涨红。
陈晚收回视线，直接转身离开，看样子是要去食堂。
张音张符立刻跟屁虫似的跟了上去。
余惜瞥了一眼，便没在意。
这一世，因为她的介入，女主和男主的关系应该不会有爱情了。
“你也去吃饭吧，然后回去休息。”张鸣对余惜说道。
余惜摇头：“我不累也不饿，我想等哥哥醒来。”
一夜过去，两兄妹间的感情似乎好了很多。
哪怕孟虔没醒，但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很柔和。
张鸣说：“我去把饭打来，你多少吃一点儿，再等队长醒来。”
余惜抬头，感激一笑：“谢谢。”
肖灿跟着张鸣离开，他要带沈湛的饭。
许诏和连荷进来慰问几句后，也离开了卫生室。
不知道之后他们两人是打算留在基地还是想办法成为孟虔小队里的一员。
沈湛坐到余惜对面，轻声：“孟小姐可以告诉我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余惜只说：“昨晚哥哥就是有些着凉。”
沈湛并不信。
“队长的状态骗不了人。”
余惜选择当哑巴，低头盯着孟虔的手，像是能盯出朵花来。
沈湛只是随口一问，没有非要逼她说实话的打算。
孟虔放在身侧的手指有轻微的挪动。
余惜惊喜看向孟虔的脸，沈湛见状也看过去。
孟虔睁开眼，瞳孔和眼白是与正常人无异的颜色。
他先看向的是左侧的余惜。
余惜问：“哥哥你感觉怎么样？”
孟虔想要开口，却发现喉咙哑极了，于是他摇头回应。
随后他看见沈湛眼底的凝重和疑问，只沉吟一瞬，便对余惜说道：
“小希，你先出去等一下我，我有话和沈湛说。”
余惜不明所以，但还是搬了椅子离开，并贴心地关了门。
门刚被扣上，沈湛就被孟虔的话震惊。
“以后就由你来当队长吧。”
“为什么？”沈湛不解，心底忽地沉重。
孟虔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不可能突然这么说。
一定是有什么很严重的事情…
孟虔垂眸，沈湛刚疑惑，就见孟虔猛地抬头。
他的眼球在一瞬间闪过诡异的青绿色光芒。
沈湛错愕，“你…”
孟虔的眼睛恢复正常，对他点头：“我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他像是有些疲惫地弯了脊背，靠在床头，眼神淡然地看着沈湛，眼中无端多了从前没有的萧瑟和孤寂。
沈湛的心情一瞬间五味杂陈。
“所以我当不了队长，这件事你暂时别告诉肖灿张鸣。”
“那你妹妹知道吗？”
孟虔透过门边的窗户隐约看到一片紫色的一角，点头：
“她知道。”
沈湛沉默了很久。
直到肖灿和张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他才抬头：“你打算离开我们？”
孟虔摇头：“我想带你们建立一个基地。”
“等到稳定后，我会离开，之后所有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他现在说话仿佛生不出一丝温度，就像是平静的湖水随着自然规律滑过你探进去的手掌。
触感冰凉，却又格外柔软。
沈湛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肖灿和张鸣提着饭进来。
肖灿故意调侃：“有什么话是要关着门说的？”
孟虔望着他们一笑：“我和沈湛说，以后我们要一起建立一个强大的基地。”
惊雷似的话语在肖灿和张鸣耳边炸开。
两人不可置信：“真的？”
孟虔说：“我们不可能一辈子漂泊无居，在末世，我们必须有一个强大的避风港，供我们脆弱的时候喘息。”
“山里经历的一切已经表明丧尸是可以进化的，单打独斗始终不能长久，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才能对抗丧尸，保护我们在乎的人。”
肖灿想到自己父母，有些高兴地赞同：“这可太了不起了，必须支持！”
张鸣没有亲爱，但有朋友，所以他笑起来，随孟虔的话憧憬起来。
沈湛自始至终背身没说话，但肖灿张鸣都已经习惯他万事沉默的性格。
余惜走到孟虔身边，“哥哥，先吃饭吧。”
孟虔点头，又关心道：“你也一起。”
余惜笑起：“嗯。”
肖灿莫名觉得余惜的笑脸刺眼。
方才的兴奋淡了一些。
这回换张鸣充当起了旁白：“队长和他妹妹的感情增进了不少。”
“显而易见。”肖灿冷漠咧嘴，无情瞥了他一眼，“多嘴。”
张鸣评价：“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吃完饭后，余惜说：“餐具我去还吧，我想顺便在基地里转转。”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张鸣，笑着邀请：“张鸣哥哥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我吗？”张鸣诧异。
其余三人都有些错愕地看向余惜。
余惜朝着张鸣点头，期待地问：“可以吗？”
张鸣下意识看了一眼孟虔。
孟虔微笑：“帮我照顾好小希。”
余惜笑着：“哥哥放心吧，张鸣哥哥很稳重的。”说着，和张鸣一起离开卫生室。
一口一个张鸣哥哥，也不知讨好给谁看…肖灿不屑地别过头。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孟虔才收回视线。
他伸手，按在自己的手腕上。
一片平静。感受不到任何搏动。
可刚刚，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的心重新开始跳动了，所以心头隐约才会有一丝丝难受。
所以其实是错觉吗？
“不舒服？”肖灿注意到孟虔的动作后伸出手，手掌心浮现出温暖的白光，“让我试试看。”
孟虔说：“我很快就痊愈，你不用浪费异能。”
肖灿：“没事，异能就是要多多使用才能更熟练。”
孟虔微微垂眸，身旁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
肖灿说不定会通过异能察觉到什么。
沈湛拦住肖灿：“我昨晚没休息好，早上起来头很疼，你先给我看看吧。”
肖灿诧异，“行啊。”
孟虔心底一松。
几分钟过去，沈湛主动打断了肖灿异能的使用。
“先休息吧。”
肖灿揉了揉发软的胳膊和冒冷汗的额头，点头：“是要先休息下，治愈系异能太消耗我的精力了。”
在基地里没走多久，余惜和张鸣就遇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那天在加油站发生冲突的其中一个人。
段云冷笑着看向他们：“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身边的草丛无风而动。
余惜看向他的手垂落的地方，逐渐化形的两道风刃凭空出现。
“风系异能。”张鸣低声说。
觉醒异能后的人五感都清晰了不少，段云清楚听见了张鸣的声音。
“我记得，你们两个似乎没有异能。”
轻忽说完，段云渐渐狞笑。
“上次的事情我就拿你们先出出气好了。”
刚说完，段云就迫不及待地扔出了手中的风刃。
目标是看起来最弱的余惜。
张鸣拉住余惜，躲开迎面而来的攻击。
但没想到，风刃竟然直接转了个弯，冲他们追过来。
出来的时候，张鸣将自己的铁棍落在了房间，因而现在他身上就一把短刀。
抬手挡在余惜面前，两道风刃直接割断了他的短刀。
段云慢悠悠踱步过来，又玩儿似的扔出两道风刃。
躲避不及时，张鸣直接抬手去挡，却在下一秒，脑中一痛，直接昏倒在原地。
段云嘲笑：“废…”话音未落，就见那两道已经逼到余惜眼前的风刃忽然转了个弯儿，逆风冲他飞了回来。
段云一惊，试图控制自己的风刃，却发现已经感受不到和其原本的微妙联系。
情急之下，段云只能重新甩出三道风刃，击溃了失控的两道风刃。
“你做了什么？”
段云忌惮又愤怒地看向对面唯一还站着的少女。
余惜说：“说实话，我有很严重的厌蠢症。”
段云一惊。
下一秒，他就发现自己开始违心地举起手，手掌心面对自己变出一道风刃，凌厉的气流时不时刮过他的脸。
他连后仰着头避开都做不到。
心里惊骇无比，她是怎么做到的？
竟然可以隔空控制别人的行为和意志。
段云再来不及阻挡，风刃脱离掌心，在炎热的夏天，风刃的速度快到他只觉得眼前刮过一阵阴冷凛冽的风，眼前彻底变成一片黑暗。
他喉咙里蓄积了痛苦的呐喊，却连张嘴都做不到。
他无力地跪倒在地，捂着自己的眼睛，无声地嘶吼。
“原来你不是什么柔弱少女。”
余惜回头看向不远处出声的女主。
陈晚走近，看了一眼段云眼睛上的伤势，“下手很利索。”
余惜说：“我们不是敌人。”
“的确不是。”
“所以你别说出去。”余惜说，“我不想费力多操控一个人。”
陈晚盯着她，眸色淡漠却无敌意。
脑海中并没有关于孟虔妹妹的记忆。
她没想到，就连孟虔的妹妹，都不是简单的普通人。
这种能轻易操控人的精神系异能，她在上辈子从来没遇见过。
看来上辈子她真的是活得天真又孤陋寡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