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一号大脑
吕品叹了口气，终于开始讲述：“怎么跟你们形容呢......
就是平时我们付款完成之后，页面上会弹一些抽奖的大转盘出来吗？
他们公司就是专门做这个抽奖网页的。”
“这不是挺正常的引流手段吗？现在哪个电商平台没这玩意儿？”有人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是那种号称1000块钱就能买茅台，结果收到货一看，是100多一瓶的茅台王子酒？这套路我都看腻了。”另一个人抢着说。
有人撇撇嘴：“哦，就是和超市门口抽奖一个套路。必中一等奖，然后原价30的金镶玉，标价，最后3000卖给你。我妈就上过当。”
吕品摇摇头：“那已经是很低级的套路了，他们现在不玩那个。
他们用大数据将客户进行分类，然后分配到不同的奖品。
实际上就是把他们引到不同的陷阱里面去。
比如说——
年轻人，就发放一些三天，或者是一周的视频会员。只在很小的地方提示到期自动续费。
只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及时取消了，其他的人都在默默地被扣费。
而且扣费的时间也非常有讲究，要设定到凌晨2、3点，这样大多数人就算是接受到了扣费消息，也很难及时发现。
还有一些可能业务比较多的中年人，就推荐低价话费，页面上显示，花100就能得到200元的话费。
可是付款成功之后，才发现，提供的是20张100-10的代金卷。”
有人插话道：“不能退？”
吕品：“当然可以退，但是前提是，你要找的到，隐藏的非常深的客服电话。并在无比复杂的转接中，打通人工服务。”
“......这也太损了。”
“不对啊，如果有人就是每个月很多话费。一口气充值2000，他们不就立刻净亏100？”
吕品：“所以，这些卷有时间限制，每个月只能用一张。而且当月不用就失效了。
根据数据统计，60%的人在第三个月的时候就把这事情忘干净了。
把20张卷全部用完的人不超过3%。”
“这也太不要脸了？！没人投诉吗？”
吕品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沮丧：“有，投诉就退款。但是因为整个环节都是合法合规的，属于符合市场规则的商业行为，所以最多就是一个退款，有关部门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又有几个人愿意为了这么点钱去投诉呢？”
吕品双手抱住脑袋，痛苦地说：“我就上了半个月班，每天开会就是研究怎么合法地骗人，怎么把页面优化得让那些关键信息更小、更不容易被发现。他们最近还搞了个针对老人的项目，更过分。”
“怎么个过分法？”
“还是抽奖。
随便一抽就是100个免费的鸡蛋。直接匹配到最近的合作商家，让老人凭二维码领取，也是经典的分十天领取，一天十个。
然后这十天里面，商家趁机推销高级保健品，几千的益生菌，几万的理疗床。
推销的方式也非常与时俱进，商家通过我们的后台，每天定制出一个考卷出来，而这些老人只要自愿参与商家每天举办的课程，认真听讲，填对答案，就能获得商家额外赠送的小礼物。
然后他们就在认真听讲的过程中，不知不觉被洗脑成功了。
而这些保健产品，则是通过他妈妈的保健品公司的商城软件进行采购。彻底打通上下游，实现业务闭环。”
“......”
在场的也都是互联网老兵了，但是还是被这种手段深深震撼了。
最厉害的是他所有的操作都是完全合法的。
这可比缅北的诈骗可厉害多了，因为缅北有警察管，这个连警察都管不了。
有的人可能愿意赚这样的黑心钱，可是放到道德水平高的人身上，是极为痛苦的。
比如吕品。
所以他只待了半个月，就毅然决然的逃离了。
袁水最是生气：“你们说他是不是个东西？！真是什么钱都敢赚，也不怕遭报应！”
有人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他妈妈就是那个保健品女王。
她以前卖的那个产品叫什么来着？
一号大脑？
十几年前可火了，广告满天飞，号称什么脑瘫吃了都能考大学。”
大家都是同龄人，当年这个保健品确实是卖的非常火热，一下子就引起了大家的集体记忆，纷纷七嘴八舌的开始吐槽——
“对对对，就叫这个名字，一号大脑！
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爸还给我买过，1000多一盒呢，说什么吃了之后就能增强记忆力，背课文嘎嘎快。
我当时连着吃了3盒，一点用都没有，不会背的课文还是背不下来！
可是他们家长非说这玩意有用！
我当年考上q大，办升学宴的时候，我爸上台讲话，非说我当年就是吃了这个东西才成功地激活了大脑，成绩才变好的，差点没把我气死！”
“我也想起来了，当年是不是还宣传说，老人吃了这个东西就不会有老年痴呆。
当年我奶奶就非要买这个东西，在家里要死要活的。当时我爸妈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才5000，这东西一个月要吃4盒，就是4000块钱。
为了这个事情我们家都吵翻了，我爸妈差点就离婚了！
搞了半天这东西，居然是胡瑞苏他们家捣鼓出来的？
他当年还敢跟我们吹家里是医药世家。原来就是个卖黑心保健品的？！”
“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为了赚点钱，真是什么手段能使得出来。”
有人翻出了百度百科：“我也想起来了，就是照片上这个女的，当年还去我们学校开过讲座呢！”
看来这东西当年的广告确实是下了功夫，在场的居然有好几位受害者。
就连张沫都想起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应该是她初一时候的事情了。
就是这个一号大脑，赞助了一场以“青少年心理健康与感恩教育”为名的讲座进入校园。
并要求全校学生和父母共同参加。
张沫记得很清楚，当时这一切就发生在操场上。
当时那位光鲜亮丽的女老板作为专家讲师，在主席台上，播放一系列的煽情视频。
内容大多都是一些父母多么的辛苦劳动，孩子多么多么淘气的视频。
并引导学生回忆父母付出的细节，当场就有许多学生被触动地流下了泪。
趁此情况，她直接要求所有学生给身旁的父母跪下，好好地磕一个头，好好地表示一下，这么多年对于父母的亏欠！
现在想想，其实就是非常普通的pua手段，但是在当年并没有那么多人知晓。
在环境的影响和情绪的渲染之下，几乎所有学生都乖乖听命的跪了下来，然后止不住的和自己的父母抱在一起嚎啕痛哭。
只有小小的张沫一个人茫然的站在原地。
因为她没有父母可以陪她参加这个讲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