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
郑老其实打一开始对王文刚的做法就持反对意见,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加上王文刚一直强调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人类,郑老只好捏鼻子认了。
本以为王文刚有什么成熟的计划,需要牺牲一部分同胞,可是现在,足足一半有余的人口消失,王文刚还不收手!
感觉受到欺骗的郑老终于忍不住了。
这天深夜,睡梦中的郑老忽然睁开眼睛,昏暗中,一个苗条却又瘦长的身影站在窗口透来的微弱灯光下。
郑老知道,这段时间王文刚除了每天带着大家奔波,不遗余力的宣扬让所有人类开始铆足了劲的祷告、自我催眠之外。还会在大家都休息之后神秘消失一段时间。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消失后的王文刚基本都会在这个时间点回来。
郑老一直都在装睡罢了,他也庆幸王文刚为了控制大家,要求组织的成员几人同寝不同榻,以便相互监督。
和往常一样,王文刚在原地站立片刻,回到自己床榻,和衣而眠。
郑老再次闭上眼睛,等了片刻,耳朵传来大雄抑扬顿挫的呼噜,还有其他几人均匀的喘息。
应该都睡着了。
郑老悄悄起身,蹑手蹑脚下了床。
他却不知,另一边大雄的呼噜不断,但眼睛已经睁开,正盯着昏暗中缓缓挪动的郑老。
就在郑老按照脑海中的记忆伸手摸向王文刚床边,那一直以来放置四维操作器的时候,忽然眼前一抹蓝光闪过。
郑老看到一片空旷的,散发着水波一样灰白色光芒的大地。大地上隔老远有凸起的建筑。远处的看不清,但近处的却非常清晰。
凸起的建筑并不特别,那是儿时见过的爷爷珍藏的老照片中的场景~像极了小馒头的蒙古包。
在那些建筑的旁边,是一圈整齐的围栏,围栏里什么都没有。
就在郑老疑惑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王文刚的声音。
“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
对于王文刚的忽然出现,郑老一点都不意外,看着远处头也不回。
“你要杀死所有人,我怎么相信你?”
王文刚并没有回答郑老的问题,而是指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尽头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无聊者的拙劣把戏。”郑老回答。
“不,你再看。这就是宇宙,一个生活着无数居民的巨大原野。每个文明都有一座蒙古包,每个文明都有一片草场。他们在草场放羊,等羊儿长肥了,就到了收割的时候。”
“所以我们是羊,硅族是羊的主人,你要把羊全部杀死,妄想着让羊的主人饿死?”郑老撇过头,嗤之以鼻。“这就是你消灭硅族的方案?”
王文刚呵呵一笑。
“不,我们不是羊,硅族也不是主人。我们只不过是废弃的草场上寄生的虫子罢了,硅人也不过是虫子捏造的粪球而已。”
“所以呢?虫子就该死,就该烂在粪堆里?”郑老依旧语气不善。本来想偷偷拿走王文刚的神秘武器,然后制止王文刚继续残害同胞。却没想到被人家摆了一道,不光被发现了不说,看这样子还想说服自己,郑老非常不满。
“别着急,你知道这些蒙古包为什么都空着吗?你知道围栏里为什么一只羊都没有吗?”
郑老呵呵一笑,“蒙古包的主人买了羊,搬到了城里。蒙古包自然就荒废了,羊圈自然就空了。”
王文刚轻轻摇头,轻声说道:“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可惜事实并不是这样,羊当的久了,就会有不想当羊的羊。当第一个主人被羊杀死的时候,整个草原就不一样了。”
“反抗和战争如期而至,羊和主人的界限开始混淆。终于有一天,草原上横行的狼来了。你知道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吗?”
郑老来了兴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是的,羊群没了栏杆保护,没了主人的猎枪威慑,羊群被吃了,养肥的狼并不满足吃羊,后来,主人也被吃了···”
“最后狼没得吃,饿死了?”郑老立刻接过话茬。
“不,当狼吃了主人,他就变聪明了。他开始养人。”
“然后呢?”
“这时候人就很少了,很多狼开始挨饿,当然,也有些人杀了狼,然后加入狼的队伍。但狼依旧太多了,人不够吃怎么办?”
“狼吃狼呗。”
“狼都不是善茬,虽然也有狼想吃狼,但代价太大了。于是,聪明的狼开始想办法。他们学会了合作,联合起来一起养人。可是一个人需要完全长成太过费劲,于是,他们决定把人拆开。”
“让他们最需要的营养部位——灵魂,分散在整个草原上,各自成长,成长到一定时间后收割,集中起来供他们吸收。”
“同时,吸收剩余的残渣,再放回整个草原继续进行二次生长。如此往复,不断循环···”
“这样一来,人永远不可能成长为从前的真正的人,狼也不怕有一天自己饲养的人会像当初人饲养的羊一样反抗他们。”
“而我们,就是被狼拆开的人的一部分,专门培育饲养灵魂的个体,一只小小的虫子而已。”
“这片草原上,像我们一样的虫子还有很多很多。”
说到这里,王文刚不再言语。原本不屑一顾的郑老此刻却是呆立当场。
片刻后,郑老才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灵魂,也就是意识体,才是原本属于真正的人的一部分?人类的生老病死,不过是宇宙中某个甚至某些高级文明获取意识体而设置的途径和方法?”
王文刚听到郑老这话,似乎很开心,笑了笑解释道:
“差不多,但并不准确。”
“我们是生产或者说壮大意识体的工具,但高级文明并没有闲情逸致去操控每个人的生死,他们只需要设定一下粮食作物的底层代码,被培养的意识体便会按照他们的需要回归集合地。”
“这个集合地,我称之为集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