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心中已有了主意,“阿杨,你心中可有合适的将领人选?”
前者吃完最后一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想也不想便答,“我只有脑子,不会带兵,不认识什么将领。”
似是心有灵犀一般,陶镜杨的脑子里也出现一个身影,“不过我曾记得范闲好像提起过一个人。”
她抬眼向李承泽看去,后者听她如此说便道,“哦,谁?”
“好像有一个姓张的,魁梧黑汉,范闲说这人每次见到他时,眼睛里都闪烁着想揍他的气焰。”
陶镜杨说话时心情不错,但她又回想起范闲说话时黯淡的表情,心情也复杂起来。
她也曾试着给范闲重新洗刷一下经脉,但范闲经脉的受损程度,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一些。
她打算等自己练到大宗师的时候,再给他冲冲试试。
“姓张?那大约是张虎了。这些人中,张虎兵掌的最好,又是穷苦出身,对皇室也很忠诚。不过,他们俩人的关系,确实不好。”李承泽也想起些什么,实话实说着。
如果阿杨会因为张虎与范闲交恶而不用他......
陶镜杨一直偏着头,眼睛望着别的地方,“嚯,这张虎是集万千优点于一身呐。”
她回过头,“想什么呢,起草诏书吧,让李承儒回来,把张虎换过去。”
李承泽没想到这事儿就这么快的解决了,动作有些迟缓的走到案前。
砚台已经干了,屋中除了两人无侍从,他便先自己磨着墨。
一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诏书一般会由皇帝身边亲信官员代笔,不过大多情况下都是由翰林院学士去写。
但面对极其重要的诏书时,也会出现皇帝亲手去写诏书的情况。
比如先前的国师诏书。
范闲之前倒是毛遂自荐过,他想凭借丞相的身份来写林婉儿的诏书,但还不等李承泽说什么,这事儿就被林婉儿给驳回了。
【林婉儿】:谢谢,但是不必。
而这次下诏...李承泽扫视一眼,此时正在悄悄吃他那碗酥酪的陶某人......
他双眸含笑,嘴角不经意上翘,转过身到放卷轴的画缸里捡出一个最华丽的,一摊开,明晃晃的「圣旨」二字映在眼前。
两边是黑犀牛角,上绣祥云银龙。
他走到陶镜杨身后,把碗一拿撂在桌上,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端着人到案前,“你写诏书。”
陶镜杨早朝时被大臣阴阳本来就烦,现听见自己还得给人代写,她脸拉的更长了,“我字丑,让翰林院的写去。”
“字丑你也写。”
“需要字丑的为什么不找范闲。”
“......”李承泽不语,只是一味的将笔塞到她手中。
她往一边一丢,抛出个华丽的抛物线,“就不写。”随后两肩一插的耍起了脾气。
小脖一梗梗,还把搭在胸前的头发往后一甩。
李承泽也是头一次见她这副模样,觉得好笑抱臂瞧她,“为什么不写?”
“你、管、呢。”陶镜杨说一个字晃一下头,眼神灵动,就是气人。
李承泽双手插在胸前,身体向她倾去,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那、就、我、写。”
随后潇洒转身,走路带风。
过会儿捧个匣子回来,自顾自的走到了案桌旁,用身体把人往旁边一挤。
“诶!”陶镜杨被他撞了个措手不及,「诶」了一声移到旁边。
他将匣子往桌子上一磕,目不斜视,将诏书壳子随意卷卷扔在一边。
匣子里是被精心存放的信纸,他挑出一张字最多的,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一旁,端详两眼后就开写诏书。
笔尖滑动在宣纸上的声音,在这静悄悄的殿里显得格外突兀。
陶镜杨悄悄移动自己的眼珠子,试图使用余光去看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她动作小心翼翼地,绝对不会被对方给发现。
绝对不会被发......
“不许偷看。”李承泽冷不丁出一声。
!?
吓得陶镜杨下意识就将眼睛给转了回去,但转回去后才反应过来,不是,凭啥不让看。
“就看。”她将这沓信纸抢过,定睛一瞧:
「越写越烦,不写了,反正你都能搞明白......」
这好像,是她写给李承泽的信?
目光下移,陶镜杨在李承泽刚写好地两排字中看出端倪。
笔走龙蛇,不是那么娟秀规整的规矩着,而是有些飘逸的狂野。
李成泽是在模仿她的字迹,且写的巨像无比。
熟练的程度看着也不是第一天模仿她的字迹,如果不是她亲眼看着是他人在写,只怕连她自己也要被以假乱真。
“你这是在做什么。”陶镜杨不解,何必一定要用她的字迹呢。
李承泽眺她一眼,幽幽出声,“模仿你的字迹——”
陶镜杨心想废话,我还能看不出是你在模仿我么,她道,“诏书这些都是小事,你倒好,哪哪都要显出我特殊。”
“朕乐意。”他写完,将宣纸晾在一旁阴干,“我刚都提起张虎与范闲不和,你为何还会同意让他上位。”
“呦,「朕」乐意啊。”陶镜杨抓字眼阴阳,“你管本座为什么选他呢。”
她把脸一瞥,眼睛一转,语气柔和且微夹,“本座觉得他相貌英俊威武,适合做镇边将军。”
对于张虎一事,她一开始的想法也很简单。
范闲为文官之首,那武官自该选一个与他不熟的。
毕竟任何势力,若想长久运行,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互相牵制和平衡。
听起来或许有些待人不够真诚,但事就这样做了,爱咋地咋地。
“呵呵。”李承泽开口就是一个冷笑,上手将人直挺挺竖着抱起,将人搬坐到独屏雕花迷你小龙椅上,“改天该叫你见见他的庐山真面目,让你的想法幻灭一下。”
张虎长得跟黑山老妖一样,小孩儿瞅两眼都得吓撅过去。
陶镜杨被人搬起来也不挣扎,一张一张翻着信纸和小信条,边翻边笑,用纸挡脸道,“呦,这些信纸陛下都留着呐~”
她目光揶揄,看的李承泽耳朵尖发热,但人还是很镇定,“自是留着。”
他单手握过陶镜杨两腕,拇指暧昧的摩挲着细肉,“那我给你写的呢。”
他倒打一耙,微微低压的声音萦在女子耳旁,使她不禁收了下巴偏过头去。
李承泽嘴角勾起弧度,陶镜杨偏到哪儿,他的脸也就跟到哪儿,堵着陶镜杨的眼神,不允许从他身上离开。
“我给你写的呢,是不是都扔了。”
“看完就烧了...”
“那阿杨好不在意我,可怜我独留京都,守着信纸日日都盼你回来。”李承泽离人更近了些,语调慢腾腾,带着一丝腻人的慵懒。
俩人还在屋里头叽叽咕咕,殿外传来急匆匆的一阵脚步声。
是谢必安,他步履飞快,音色焦急的站在殿外,“陛下,臣有要事要奏。”
殿内两人对视一眼,后者直起身,眼里有着被打搅到的不耐烦。
陶镜杨看出他想撵谢必安走,拽了下他袖子,而后自己出声道,“进来说。”
谢必安得了陶镜杨的命后才赶紧来,一刻没停,一步三个台阶的进了殿,“街上巡逻的侍卫进宫传话,说范家老二开的抱月楼出了人命。”
人命?
每天都会出人命,这点儿事情来找他做什么?
他李承泽这个皇帝当得难道很闲吗?
陶镜杨听见抱月楼出人命时倒是愣了一愣,这怎么......
她疑惑的眼神落在前方,心道这明明一切都不一样了,怎得还会发生差不多的事情?
今日若没人提,她都快忘了抱月楼了,且也不知,这一回的还有没有老三李承平的参与。
李承泽趁着人说话的功夫站到了椅子后面,眼神中的不悦一丝也没隐藏,“出人命了去找大理寺。”
“陛下,死的那位就是大理寺卿的小儿子,依律,他当回避。”谢必安话音刚落,朝阳宫外便又来人传,
“报——大理寺卿徐望州在宫门之外求见——”
“不见,让他回去准备自己儿子的后事吧。”李承泽丝毫不迟疑的开口。
陶镜杨眼珠子一移,有些不解,“你似乎很讨厌徐家。”
“倒算不上是讨厌徐家,只是他那个小儿子我略有耳闻。这小子除了打家劫舍不干之外,其余行为跟土匪没什么区别。”
李承泽提起他时有鄙夷,“他死了倒是好事。”
陶镜杨盯着案桌上的折子细细思索,冷不丁笑出一声,“嘿,你别说,确实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