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渊压根没搭理赵光撂下的狠话，
那孙子是死是活，他暂时没空管。
他转过身，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会议室里那一张张熟悉的、或惊或惧或愧的脸。
“行了，既然都他妈在这儿，”
陆渊声音不高，但自带一股子让人不敢喘气的压力，
“老子今天就把话撂这儿。”
“第一，公司给你们股份，是让你们年底拿钱分红的，不是让你们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这儿瞎几把投票的。”
“第二，这公司，从头到尾，拍板说了算的，只有我陆渊一个！谁他妈有意见？”
他顿了顿，眼神更冷了。
“第三，谁要是不爽，觉得跟着我陆渊没前途，现在、立刻、马上，可以滚蛋。你那点股份，老子按市价收，一分钱不少你的。九州没上市，但估值多少，你们心里有数，亏待不了谁。”
这话一出，底下更安静了，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谁敢滚？按市价收？
九州这艘超级航母的估值，外面那些投行吹的都快上天了，
还不算那些跟国家绑死的、根本没法估价的合作项目。
当然，大部分烧钱玩意儿现在还在赔钱。
“行了，”
陆渊像是掸掉衣服上的灰，
“今天的董事会，开完了。其他人，都给老子滚出去，在外面等着，挨个儿进来聊。”
他目光转向周云欣，下巴点了点：
“周云欣，你第一个。”
周云欣心里咯噔一下，点了点头。
陆渊确实生气了。
其他人如蒙大赦，又像是要去刑场，一个个低着头，鱼贯而出。
厚重的门再次关上，屋里只剩下陆渊和周云欣。
八年没见，周云欣确实变了不少，眼角的细纹藏不住了，
气质沉稳但也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疲惫。
反观陆渊，还是那副德性，时间在他脸上好像停住了一样。
周云欣看着他，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陆总……你这脸，是拿福尔马林泡过吗？怎么一点没变？”
“少废话，”
陆渊拉开主位的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
“说，怎么搞成现在这鸟样的？”
他信周云欣的能力，不然当年也不会把这么大的摊子扔给她。
但现在这局面，显然是出了大问题。
周云欣叹了口气，也没再绕圈子，
把这几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陆渊不在，九州这艘船确实没翻，甚至一度开得更快了。
摊子越铺越大，到处开分公司，招兵买马，人越来越多，利润看着也吓人。
但问题也跟着来了，老人要加股，新人要激励，蛋糕就那么大，怎么分都不够。
最要命的是陆渊当年定下的那几个科研方向，个顶个的烧钱，
尤其是那个新的超算中心，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光进钱不见冒泡。
结果就是，公司看着流水哗哗的，但七七八八的开销一除，
每年到头，勉强收支平衡，账上根本攒不下几个活钱。
“本来还能撑着，拆东墙补西墙……”
周云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全是疲惫，
“直到三年前……那场该死的金融海啸……”
“金融海啸？”
陆渊眉头猛地一挑，眼神锐利起来，
“哪一年？”
“三年前啊，”
周云欣脱口而出，
“零五年。美国那边闹出来的次贷危机，一下子就……”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陆渊的脸色猛地变了。
零五年？
陆渊心里“咯噔”一下。
上一世，次贷危机明明是零八年才彻底爆开！
怎么……早了整整三年？！
果然，送给美国的那几个货色，还是闹出了事情。
是屎，去哪都会发酵的。
陆渊皱着眉头，手指头一下下敲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不对啊，”
他盯着周云欣，
“次贷危机是美国那帮搞房地产的自己玩脱了，关我们屁事？我们又没买他们那些垃圾债券。”
“是没直接买，”
周云欣苦笑，脸上全是疲惫，
“但架不住它影响大啊！陆总，你走的这八年，世界变得太快了。”
她解释道：
“那破玩意儿一爆，全球经济立马跟得了痨病似的，一天比一天虚。最直接的，老百姓手里没钱了，谁还买贵的手机？我们手机出货量咔嚓一下就掉了一大截。下游那些代理商、渠道商，以前求着我们供货，那会儿一个个哭爹喊娘说卖不出去，欠我们的货款拖着不给，有的干脆直接倒闭跑路，坏账堆得跟山一样高！”
“更操蛋的是银行，”
周云欣提起这个就来气，
“一看经济不行，又看我们这边几个科研项目还在死命砸钱，立马翻脸不认人！以前求着给我们贷款，那会儿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抽贷的抽贷，停贷的停贷！我们现金流一下子就绷不住了！”
“可那几个项目是你亲口定下的，说什么未来，不能停……”
周云欣声音低了下去，
“尤其是超算中心，停一天，前面几百亿就等于打了水漂……”
陆渊明白了。
不是一刀毙命，是四面八方都在漏血，最后活活把人耗干。
“就在那个节骨眼上，”
周云欣继续说，
“我们都快被逼疯了，到处找钱。然后，一家挺有名的国际投行，给我们介绍了赵光……背后所谓的‘财团’。”
“他们一上来，就说能提供1000亿美金的过桥贷款。”
“才1000亿？”
陆渊愣了一下，这数字对普通公司是天文数字，
但对九州这个体量，尤其是在那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
似乎……有点少？怎么就把周云欣逼到签那种卖身契了？
“不止，”
周云欣摇摇头，
“还有更关键的，他们愿意为我们的全球航运业务提供全额担保。”
陆渊眼神一凝。航运？
“我们自己的远洋船队，那几年被美国找各种借口制裁，扣船罚款是家常便饭，很多港口不让停靠，保险公司也不敢接单，几乎瘫痪了。有了他们的担保，船就能重新跑起来，那也是一大笔现金流。”
陆渊懂了。
现金加航运解困，双管齐下，确实诱人，
尤其是在快要淹死的时候，哪怕递过来的是根毒藤，也得抓住。
“那他的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