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坦白说:“对。”
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会不想当他母亲呢?
周兮兰轻蔑扫我一眼。
那眼神里,大有觉得我异想天开,又有看我能得意到几时的意思。
随后施施然转身离去。
溯儿有点愣神的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笼子里那只猫,他对这猫又不太感兴趣了。
这孩子虽然并不是对大人每句话表达的意思都懂,但他足够能分辨人的神情和语气,善意还是敌意,他都知道的。
对我有敌意的人,他都不喜欢,连带着那人送的猫,也不被他欢喜。
“娘亲……”
他仰着脸,有些懵懂的唤我。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吩咐宫人道:“这猫单独关起来,看看它有什么异样。”
对于周兮兰送的东西,我到底不能放心。
溯儿还想在御花园里玩,我便先行去长乐殿,晚些时候宫人自会将溯儿带走。
路过一座坐落在花圃间的雅室时,宫人提醒我:“太后在里头。”
我往里头望了眼。
那门敞开着,能望见里头,而给太后正捏肩捶背的是赵雪初。
杏儿小声念叨着说:“赵嫔挺厉害的,晓得去讨好太后,太后任由她近身,想必往后赵嫔的日子也能好起来了。”
我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赵嫔事儿办得好,往后日子依然该好起来了。”
杏儿愣了愣:“娘娘这是何意?”
我没有同她多说。
半句话就够,她传到萧瑾疏耳朵里,萧瑾疏自会听懂便是了。
原先我便想过,赵嫔被皇帝吩咐闭门不出,又是怎么敢跑出来冲撞我的。
她若真如萧瑾疏所说,心存妄念,那她该在萧瑾疏面前有所表示,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可她在萧瑾疏到来时,只有害怕,连头都不敢抬。
故而她心知肚明,这件事会得罪萧瑾疏,更不会通过这样的举止来企图翻身。
而且她字字不仅仅在诉苦求救,也在提醒我帝王薄情。
如果她是别人派来的,那就说得通了。
太后当初催促我诞育皇嗣,后来又试探我与秦元泽的关系,而如今,我的存在依然是她的眼中钉。
她想通过赵嫔来提警我,吓唬我,甚至要我嫉妒萧瑾疏对周兮兰的无度纵容,因此而失态。
那她实在是错了。
赵嫔的过往到底是如何,哪怕真如她所说的那样,于我而言都不能改变什么。
萧瑾疏当然清楚赵嫔为何会出现在我面前,但他不能去指控太后,只好以一句“或许她仍心存妄念”,轻飘飘的拂去。
我一步步不停歇的向前走,终于望见那片杏树林后,长乐殿的一角。
不远处有人在唤“秦将军”。
我转眸,看到一位俏丽的女子向秦元泽快步走过去,那女子姿态楚楚,步步生花,叫人瞧着赏心悦目。
杏儿在我身旁解释道:“那是婉清郡主,太后娘娘的侄女,圣上的表妹,颇受太后娘娘喜爱,才被封为郡主的。”
哦,霍婉清。
太后一门心思要萧瑾疏抬举霍家人,比如给亲弟弟和侄子封官之类,但萧瑾疏并没有应允。
唯独一个机灵美貌的表妹霍婉清,萧瑾疏封了她郡主,允她常出入宫中陪伴太后。
秦元泽立在那里,晦涩目光遥遥向我望来。
霍婉清唤了他两声。
秦元泽回过神,疏离的回了句:“郡主有何事?”
霍婉清道:“我不晓得长乐殿往哪里走,秦将军带路好不好?”
她当真是美目盼兮,声如银铃。
秦元泽当即对身旁一位世家子弟说:“你给郡主带路。”
那位少年说“好”。
霍婉清不满道:“秦将军,我想你给我带路。”
这话一出,旁人都能看出醉翁之意不在酒,也都是识趣之人,纷纷借故走开去,留他们单独相对。
我不愿再看下去,转身往长乐殿的方向去。
杏儿在我身边感慨:“婉清郡主真是有勇气,自从秦将军推了福康公主的婚事后,整个长安就没几个女子敢毛遂自荐的,生怕触一鼻子灰。”
我说:“只要不是圣上强行赐婚,他多少会给人留颜面的。”
杏儿看我一眼,没再开口。
长乐殿外已是十分热闹。
许多眼熟的不眼熟的都来与我打招呼或者行礼,打招呼的恭恭敬敬唤我南书姑娘,行礼的唤我淑妃娘娘。
秦芳若挺着圆腹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的转身向别处。
她如今嫁进了杨国公府,是世子杨成的夫人,也因这个身份,随杨成一同来赴的千秋宴。
早该与我了无瓜葛,但这人找我就没什么好事,既然身怀六甲,我更要避她远些。
然而她还要喊我名:“南书月!”
这么大名,不少人得听见,听见的人难免想起我和秦芳若因萧律而生的那些关联。
不想与她交涉,便是这个缘由,她倒好,还喊我名字。
我隐约有点怒气,停下脚步道:“我们之间无话可说。”
秦芳若扶着腰,面色有些别扭。
“我不知你现在算不算嫔妃,也不知该不该向你行礼。”
我说:“不知的境地,行礼总是没错的。”
秦芳若便真向我端端正正行了跪礼,而后低着头道:“哥哥说,我该同你请个罪,关于红豆的事,当年我殃及无辜,害了一条性命,实属不该。”
事实上于她而言,不过捏死了一只蝼蚁。
何况就算请罪,她也该向着红豆的坟去请罪,对着我又是什么道理。
“我不止一次告诫过你,别再打扰我。”
我转身踏入千秋殿中,她仍跪在那里,迟迟未起。
杏儿在我身边埋汰:“这什么做法,她跪在那里,倒显得娘娘您苛待她了。”
我猜,大约是在得知秦芳若做过的一些恶毒事后,秦元泽对她失望,兄妹情谊不比从前。
而秦芳若父亲一死,再失去哥哥的袒护,在国公府过的不太顺利,便想着找我说情来了。
但无论她在外头跪上多久,我依然难能对她有恻隐之心,毕竟那时候她想杀我,是真心实意的想。
在殿中等了没多久,外头宫人便高呼圣上到,大皇子到。
萧瑾疏牵着溯儿从殿外走进来,周兮兰紧随其后,我和众人分别于两旁行跪礼。
溯儿圆溜溜的眼扫视了圈,在看到我时,立即挣开萧瑾疏的手向我跑来。
“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