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死了没?”
少女俯下身用手推了推倒伏在小桌上的男子,又用手探了探此人的鼻息。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感觉似乎已经死了,但又还没死透。
“麻烦。”
少女撅着嘴小声嘟哝了一句,又仔细竖起耳朵听了听身后的芦苇甸,似乎有不少人正朝着这个方向四面八方围追而来。
“不管了,这位大哥,相逢即是有缘,本小姐先借你小舟一用,若咱俩能逃出生天,我定给你好好安葬,也算还你的救命之恩。”
少女回首望了望便跳上船,在夕阳映衬的余晖中驾着小舟缓缓驶离河岸,不多片刻,小舟已至江心。
而此刻的岸边,几十个身形健壮的护院望着江心的扁舟,嘴里破口大骂着什么。
少女远远望着岸边的众人,嘴角噙笑,心情陡然就变得舒畅了。
“哎,我说,本来你救了本小姐一命,我这舍命赚里的银子怎么也该有你一份的。但看你是个命薄的,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不如本小姐大发一次善心用这些碎银去附近城内给你打副薄棺入殓可好?”
说罢少女丢下船桨,踱步到男子身侧蹲下,借着最后一丝余晖细细打量着白衣男子的容貌。
面容白皙,看着并不年轻,容貌嘛算不上俊美但总体长的还算周正,比她之前见过的歪瓜裂枣要强上不少,还有这身量看着也不错。
唔,模样倒是还能入眼,死了未免有一丝丝可惜。
少女两个手指拂过男子冰冷的面庞最后抓起男子的手腕探了探脉象不禁皱眉
碧茶之毒
天下奇毒啊。
且毒至心脉,没救了———
也未必,少女一挑眉,她实在想不通这人看着平平无奇的,横竖也不像是什么大人物啊,怎么就招了这么大的祸端。
要救吗?
这毒换别人可能真束手无策,但她或许真能试上一试。
可不划算啊,少女叹了口气,心中权衡了一下。
中毒至深,就算她发了善心,但十有八九费大力气救好了也是个残废。
眼瞎耳聋,到时岂不平白多个累赘。
“不如把你丢下江去喂鱼,一了百了,你意下如何?”
一具七成凉的准尸体自然不可能答话。
“你记好了,本姑娘叫白不虞,若你能活,本小姐的恩情你必得记上一辈子才行,不然我可亏大了。”
白不虞一只手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迅速在自己另一只皓白纤细的手腕上划开了一个小口子,然后将冒着汩汩热血的手腕凑到男子冰凉的唇边,边凑还边不忘掐着男子的下颌以便于鲜血更好的渡入男子口中。
“我祖母说了,我的血一滴可值千金,若你不争气死了,那你这条破舟可真抵不了本小姐的债。那副薄棺你也就别肖想了,本小姐必丢你下去喂鱼才能解气。”
月色沉沉中,小舟随风顺流而下,不知不觉靠了岸。
白不虞给自己止了血,又再度探了探白子男子的鼻息,指尖似乎能探查到一丝微弱的几不可察的温暖的鼻息。
该是死不了了。
白不虞弯了弯嘴角,此时才觉察到夜色凉意,她拢了拢衣衫,又瞥眼看了看四周。
夜色下无灯火,总觉得这岸边鬼气沉沉的。
在这凉薄的月色下她只身一个小女子外加一个刚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半个死人,此等处境任谁都想骂一句。
简直是,倒霉到家了。
白不虞叹了口气,借着火折子在四周寻摸了些干柴,忙活了半天才在岸边升起了一小垛火堆,又费了好大的力气将小船上的半个俊死人拖至火堆旁。
忙完了这一切,白不虞将脑袋毫不客气的靠在男子的腰间,以天为被地为席腰为枕,毫无心理负担的沉沉睡去。
第二日白不虞醒过来是因为她脑袋下的枕头不太安分,扭动了一下,白不虞的脑袋磕到岸边的鹅软石,她吃痛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揉着脑袋去找罪魁祸首。
“你……”
骂人的话还没出口,白不虞就愣住了
只见白衣男子依旧保持着昨日被丢上来的姿势,好看的双眉轻轻微蹙,接着缓缓地睁开眼睛。
在昨日明明看着也没多出彩的面庞,此刻一睁眼却让人觉得平添几分风采,颇有些温润俊俏,清风朗月的意思。
与其他人的好看都有些不同,白不虞一时形容不出来。
白不虞心想,大概这就是七分死和三分鲜活的区别吧。
算了,方才磕痛她的事且不予计较吧。
白不虞站起来粗粗整理了一下衣衫,见男子睁着眼睛半晌没有其他动静,又忍不住弯下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不会痴傻了吧,白不虞在心里腹诽,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拉拽回来的人,如果痴傻自己岂不是亏大了。
“这位….姑娘…..”
李莲花勉强睁开眼,模糊的瞧见的一只纤细的手腕在自己眼前摇晃。
他竟然?还没死吗?
他尝试动了动自己的身体,一开口声音带些干涩沙哑:“不必试了,在下身中剧毒,五感残缺,已是废人一个了。”
“废人?”白不虞勾唇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墨绿色的小药丸不由分说的塞进李莲花嘴里:“本小姐既然能救你,救命之恩你怎好意思不报,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废人,倒不如留着你这条命给本小姐当试药的药人好了。”
“救我?”李莲花有些不确定的重复
“自然。”白不虞道:“碧茶之毒,全天下无药可解,但是事无绝对,本小姐我也是碰碰运气罢了,没想到还真能捡回来你半条命。”
李莲花自嘲的勾起唇角:“李某残躯一副,实在不值得姑娘费心。”
“救都救了,本小姐看你也是个江湖人,总不至于欠我一份恩情不还吧。”白不虞将人扶靠在树旁,笑意晏晏的伸出手掌:“实不相瞒,我救你的那味药贵得很,若你有黄金千两相抵扣,本小姐倒也可以笑纳。”
“李某最后几两碎银昨日都给了为我摇船的渔夫了,现在李某身上并无分文。”李莲花轻咳了两声,眼前似乎渐渐清明了起来。
在他前面的姑娘身着鹅黄色衣衫似乎年岁不高,不过双十的样子,身量纤细,一双大眼古灵精怪的,正一瞬不瞬的瞧着他,八百个心眼子藏都藏不住。
“那没办法啦。”白不虞歪着头笑的眉眼弯弯三根纤长的手指伸到李莲花面前晃了晃:“那就以身抵债吧,当本小姐的药人,三年为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