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店门口传来响动,爱丽丝端起咖啡杯,闻声望去。
她还没看清,一位行动迅速的女士已经快步穿过其他桌,坐在了爱丽丝的对面。
来者并不是法罗,而是一位浓眉大眼,腰背挺直,气质也有几分坚毅的少女。
“您是法罗女士的那位弟子?”
爱丽丝头次和对方接触,狠狠抿了口喝咖啡,打起精神准备应付对方。
来者拿起桌上的菜单,语气平淡:
“记者,不是你向伊芙琳老师建议让我来吗?很意外?”
“伊芙琳?”
爱丽丝动作一顿,一时没想起来这是谁。
对方熟练给自己点了盘小蛋糕,这才放下菜单,解释:“伊芙琳.莫雷。代号法罗女士。”
“哦,想起来了。天啊,我只在第一次见面时听过这个名字,都要忘了……”
爱丽丝若有所思。
法罗的职责是教导新人,而教导的内容也一般是间谍与探子能用到的伪装表演,潜行,入侵,与人沟通等技巧。
作为严厉的导师,法罗女士以身作则,只允许其他人称呼她的代号,以至于大部分学生在毕业以后,逐渐忘记导师的真名。
能如此熟稔地称呼法罗的真名,对方确实是法罗最重要的弟子了。
“怎么称呼?”
爱丽丝态度更客气了,
“法罗女士没仔细介绍你。她说你的身份经常更换,具有时效性。”
“身份啊……最近有一个看中了的,根据判断,这个身份也方便我后续配合你潜伏在欧利蒂斯庄园内。”
看上去还不大的少女说话做事有种天然的正气,很容易让人相信她,
“新名字是玛尔塔. 贝坦菲尔。代号为空军。记者,我希望我和你的关系能定为好朋友,这会让我和你日常的一些互通更有说服力。”
“请直接叫我的名字玛尔塔,从这句话之后我会称呼你为爱丽丝。”
“新名字?”
爱丽丝上下打量着少女的衣着气质,诚实道:“您看上去不像是扮演,而是一位真正的军人。”
“爱丽丝,谢谢你对我技术的认可。”
玛尔塔干脆利落感谢一声,直奔主题,
“你在消息里提到的,关于那位德罗斯男爵的重大线索,可以交给我了。”
“稍等。”
爱丽丝低头翻找起随身携带的物品,先抽出了一沓报表。
她在心里分析着玛尔塔行事的风格,试探道:
“哦,对了。玛尔塔,我下午就要离开伦敦,跟随那位男爵进入庄园,这个也是提前跟法罗女士报备过的。”
“为了搭上这位男爵的线,特别是昨天晚上邀请他出来,从他那里套取情报,混进他的计划里。我这段时间的开销…非常的大!”
玛尔塔有些茫然:“然后呢?”
爱丽丝眼睛亮亮地看着玛尔塔,强调:“法罗女士在培训的时候提到过,任务期间所产生的费用,能报销。”
玛尔塔接过来,目光一扫,眉头瞬间夹了起来,“订了一份德罗斯男爵爱吃的甜品,花费五英镑???”
“为了得知这个消息,收买一位叫安德鲁. 克雷斯的内部人员,花费一百英镑???”
“嗯。”
爱丽丝点头,
“这位男爵的警惕心太高了,收买员工,打听喜好,对症下药。前期投入很零碎,我就先垫着了。”
“这不是昨天拿到了有用的线索,完成法罗女士交代的第一阶段的任务,这才腾出手统计了总花销。”
不等玛尔塔细问,爱丽丝又将写得满满当当的笔记递了过去。
玛尔塔翻看一看,整页整页都是凌乱的词汇——
【坚持正义的法官与只为好玩的杀人犯…完美艺术……误打误撞……是要会拉错音符的大师,还是完美演奏的魔鬼……最好的表演下是扭曲的灵魂……
我想,可以将他们联系起来…完成……】
这飘逸的字迹,潇洒的签名,确实出自奥尔菲斯之手。
但缺少相关的线索,玛尔塔左看右看,看不太明白这是在讲什么,只隐约觉得很厉害。
“是不是很重要?”
爱丽丝拼命提醒,
“我可是付出了很多钱,才接近了那位男爵。”
玛尔塔还想确认一下:“探子昨天来报,说连马车都是那位男爵租的,爱丽丝,你这些花销……”
“我说了,都用在前期的收买人员,打听喜好上了。”
爱丽丝异常诚恳,
“玛尔塔,这是一份大功劳。我可是特意告诉法罗女士,让你来与我接头,分润关于那位男爵的消息。”
“而我的这些报销,也是合情合理的走组织内的流程。难道就因为不是昨天花的,就不算了?”
玛尔塔想想,觉得也是这个理。而且,就她调查出的资料来看,记者并不贪财。
玛尔塔收起笔记和报表,道:“你说的对。”
“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我不该怀疑你的。预计1~3个工作日,组织的款项就会到账。”
爱丽丝闻言,彻底松了口气。
靠卖奥尔菲斯发家致富,是爱丽丝上次就有的想法。
这次,抓住深夜谈话的机会,爱丽丝使劲忽悠奥尔菲斯多写点他的写作灵感。
再抹掉几个线头,这篇充满一个作家想象力的零碎草稿,就能当做重大线索上报。
爱丽丝昨晚熬了半宿,那纯是为了做假账。
把这段时间花的所有钱,甚至连这个月的房租全部都算得进去,爱丽丝才在伦敦的晨曦中,顶着红彤彤的眼睛放下笔。
法罗女士太精了,对钱财数字格外敏感。爱丽丝没底气忽悠她,才要法罗把上次提到的,那位派给她的那位弟子来。
谁说小说家的废稿没用的,这废稿可太值钱了。
爱丽丝顿时觉得黑咖啡不苦了,人也不困了。
……
不过,用完早餐后,爱丽丝刚回到公寓,看到床时,后面的记忆就消失了。
她中午压根没醒,还是靠着超给力闹钟,才勉强赶上下午的马车。
坐在摇摇晃晃的宽阔车厢里,爱丽丝的眼皮像是有强力胶水,不受控制的要黏在一起。
“爱丽丝小姐,昨晚没休息好吗?”
奥尔菲斯放下手里的书,问。
爱丽丝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逐渐昏沉的意识让她眼睛彻底睁不开了。
她又睡着了。
这觉睡得蛮香,爱丽丝梦到了吃不完的松露蛋糕,还有厚厚的,足以看上几天的希腊神话精选集。
直到晚边,她才被奥尔菲斯叫醒——
“马车需要在下一站接位客人。爱丽丝小姐,我们在此别过了。”
爱丽丝呢喃应了声,反应很迟钝。
她听着奥尔菲斯轻手轻脚的动静,眼睛没睁开。
直到马车再一次停下,寒风随着打开的车门灌入。
像是熟悉的领地被一头陌生的野狼闯入,还在打盹的爱丽丝瞬间清醒。
顺着她起身扭头张望的动作,白色的西装外套滑落。
上车的是一位面色不善,麦色皮肤的青年。
他没有跟人交谈的兴趣,一言不发绕过爱丽丝,抱着行李坐在最里面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