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柯根确定完接下来的事,爱丽丝一身轻松。
以至于她回家时,感到的是久违的轻松和骤然无事可做的空虚。
爱丽丝写完给艾达的信,握着笔,感觉现在离睡觉还早。
“说起来,伽拉泰亚很久没来信了。”
爱丽丝盯着信纸,琢磨,
“海伦娜也是,很久没联络了。”
伽拉泰亚叮嘱过,她即将重返庄园,在奥尔菲斯的眼皮底下,不要随便联系她。
所以爱丽丝决定给海伦娜写封信,庆祝一下她自己创作的诗歌同样受到欢迎的喜事。
着重描写了一下主编有多么喜爱后,爱丽丝伸了个懒腰。
“感觉,庄园游戏的真空期太久了。”
爱丽丝捻起垂落的发丝,观察着在光下的光泽,思绪发散,
“伽拉泰亚迟迟不来信,要么是新的游戏一直未开。要么是…庄园内部出了变故。”
“再等一日,明日若还没有新的消息,就主动写信询问伽拉泰亚。”
安排好明日计划,爱丽丝打开收藏柜从里面拿出【七弦琴】,还有从好孩子那里得到的,与之成分相似的药剂。
爱丽丝前往新整理出来的小实验间,开始了每日都在稳定进行的解析反推工作。
公寓并不大,所以这个小实验间也只有勉强挤出的八平方,很多工具也没配齐。
但慢工出细活,在爱丽丝谨慎耐心的研究下,药剂解析的初期进度还不错。
一直到深夜,月亮到了最顶上。
爱丽丝处理好相关的残渣,用大量清水反复冲洗后,才摘下了口罩与手套,进行第2次清理。
这么一来,等她躺到床上的时候,整个人是又累又困,瞬间睡了过去。
这一夜好眠,没有做任何梦。
爱丽丝起床时整个人都很放松,迎着朝霞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在拉伸筋骨,想着等会儿吃点什么,电话就在此时响起。
“回到伦敦后,写不完的信,接不完的电话啊。”
稍稍吐槽一句,爱丽丝小跑过去,接起电话。
“爱丽丝小姐,我刚得到报告。”
电话那头,柯根的声音很有力度,
“詹姆斯. 惠斯勒缴纳了一笔保释金,保释了杰克。”
还在揉眼睛的爱丽丝瞬间清醒:“今早?”
“报告是今早交给我的。”
柯根很了解下面的手段,
“但,伦敦拘留所环境恶劣,工作压力巨大。看守吃点油水,可提前1~2天放人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昨天下午到晚上出来的。”
焦急的爱丽丝想到玛丽安是被她亲自送回家的,连忙道,
“今早上有发现其他无名尸体吗?”
“没有。”
柯根沉声道,
“杰克的保释虽符合规定,可他毕竟有案在身,也接受着苏格兰场的监视。报告显示,杰克出狱后,跟随他的老师,回到了詹姆斯在伦敦的住处。”
“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未出门,只吩咐女佣出门采购些新鲜的火腿。”
好不容易才关进去的坏孩子,居然被詹姆斯那个拎不清的蠢货捞出来了。
爱丽丝磨着牙,很生气。
“詹姆斯呢?出现没?”
爱丽丝压下火气,问。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柯根慢慢道:“爱丽丝小姐,我们想一块去了。”
“报告上没提,但我询问完毕并且作出要求后。苏格兰场反应,詹姆斯从昨夜回家后,没有出现了。”
“立刻搜家!”
爱丽丝脱口而出。
她话刚出口,就知道关键点在哪。
果然,柯根叹了口气:“爱丽丝小姐,搜家的依仗是什么?那是詹姆斯的家。”
“只因人家晚上回家后暂时没出来,警察就能直接破门翻箱倒柜,誓要找出在家的屋主吗?”
“特事特办。”
爱丽丝说。
柯根也没直接否决,字正腔圆道:“爱丽丝小姐,你先听我说另一件事。”
“我今天查了查,发现拘留所里关着不少因面相而被拘留的无辜者。我斥责了相关办案人员,正在起草文书,准备让我兄长出面和苏格兰场协调。”
“被错关的在押人员,即刻释放。已被释放的错关人员,也要筛选进行补偿。苏格兰场大概率不会公开道歉,我尽量争取赔偿金额。”
柯根看似只说了她今天的工作,实则是在告诉爱丽丝——伦敦,真的有不少因为菲利普的学说,而无辜坐牢的受害者。
这些不幸者也要出狱了,柯根建议先放放杰克被保释的事。
毕竟,杰克现在表现良好,唯一去向不明的詹姆斯是保杰克出来的。
作为保释人,杰克无论做什么,都有詹姆斯的部分责任。詹姆斯等于自作自受,没必要在这个关头大费周章。
“我知道了。”
清楚柯根的意思,爱丽丝按按眉心,
“既然他们也要出狱了,那就按照我们昨天晚上商量的来,计划不变。”
“嗯。”
柯根在即将挂掉电话前,忍不住补了一句,
“真希望他们理智处事,不要证实了菲利普先生的学术论点。”
随着电话那边传来嘟嘟的忙音,爱丽丝看着话筒,手指缩紧。
直到这个电话的最后一秒,柯根都更关心已经发生的事。
在之前参加的第0组庄园实验里,爱丽丝所看到的是截然相反的【心理学家】与被控制,被安抚的【病患】。
而现在,爱丽丝体会到的,是棋子们的自以为是。
恰如梦中局。人人皆是桌上固定的棋子,视线受阻的他们只能看到从自身出发的一部分而看不到全貌,从而忽视掉对方的下一步行为。
爱丽丝忽视了因菲利普学说实打实受到伤害的无辜群体。
詹姆斯与柯根,也因为只是听说,未曾亲眼看到,而忽视了杰克的威胁。
菲利普忽视妹妹的真正所求,好孩子在初期也忽视了坏孩子的“夜间游戏”。
而这些,都被奥尔菲斯所利用。
恰如天平的两头,一端压下,另一端便会高高翘起。等人们反应过来,想要再加重砝码时已经来不及了,结果已然落地。
爱丽丝钻进过这个怪圈。
可她不断借助艾达的视角,柯根的视角,揣摩奥尔菲斯的心态,几次俯瞰棋盘,已经不会再被绕进去。
也正是因为进去过,爱丽丝才知道要扭转一个人的固有思维,有多么难。
“站在任何人的角度上来说,刚出拘留所的杰克都不可能犯事。”
“但站在坏孩子的角度……他从来都没有束缚,为什么一定要遵循常理?”
爱丽丝摇摇头,
“柯根完全拿捏不了坏孩子。有法可依的程序是会被没有道理的残忍乱刀砍死的。”
“还有一层变数——现在的杰克,可不止一个意识。我记得好孩子说过,他离服完所有药还有一段时间。”
“就算受到的打击太大,身体被坏孩子所掌控,好孩子也不可能一直保持沉睡……詹姆斯愚蠢而自负,但他有句话没说错。”
爱丽丝默默思考,分析着——
“詹姆斯和杰克一家关系都不错,平日对杰克如师如父,事事周全。好孩子怀疑奥尔菲斯坑他,都不曾怀疑自己的老师。如果詹姆斯出事,好孩子会……”
多线模拟出每个人的立场与看法,重新规划每枚棋子的落点,爱丽丝立刻回房换衣刷牙洗脸。
冷水扑上脸,去除浅浅的乏倦。爱丽丝将枪别在腰间,用外套遮掩,匆匆出门。
房东太太煮了浓浓的杂烩炖肉汤,正准备送上来,就看到爱丽丝风一样下楼。
“爱丽丝,早饭……”
“谢谢太太,我不吃了!”
房东太太怅然若失:“啊?我可是加了很难得的小香芹哦……”
爱丽丝抓紧时间回头喊道:“怪不得这么香,感觉您的手艺更好了。请等我晚上回来喝吧,谢谢房东太太!”
她太急了,以至于没发现公寓附近多了些陌生面孔,似乎正在取景,拍即将上映的黑白电影。
随着“咔嚓”声响起,路人从盖着布的相机暗房中探头,朝房东太太搭话:“刚才那位女士,做什么工作的啊,很神秘的样子。”
房东太太觑他们一眼,端着锅,嘀咕道:“我可不是嘴上不把门的啰嗦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来打听我的租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