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峰沟学校在本区离其他公社、集镇最近也是20多里,且有崇山峻岭隔着,到外区稍近一些,且进出路缓。每个月除了领工资并回家看望父母之外,还有三四个周末。每个星期六或星期日司老师便约艾书与陆老师到邻区、社去游,听说哪里哪里有姑娘就去,什么高山知青队、镇江知青点、什么上铺、下铺、桥沟、甚至赤水河等等都去游过。为了看姑娘,什么艰险都不怕,挂在悬崖上的生机大沟、高留大沟,搭在两山、下面深潭、长约20米长满青苔的桥沟百年独木桥,都从上面爬过去,互相鼓励而过,过后人人满身冷汗。

“你看你的姑娘,我看我的风景。”艾书没有说出口:“我看到也是枉然,同你们走就是陪伴公子读书。”

无的放失,雾里看花,一个都没看成。

晚饭后,几个老师端着茶在房檐下、操场边歇凉聊天。一个社员急匆匆走来对着老师们:“你们学校三年级的那个学生金儿,太非凡了,放学回家路上,经常打人骂人,门口那家凑了几年的钱,把草房改瓦房,他天天拣起石头拽上去,大人追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石头在瓦片上滚,“当当当”的好玩。邻居家一棵桃树,结的桃子还是毛桃儿,他拿弹弓弹石子打,全部被他打光。地里的瓜儿,他随便摘起就生吃掉。他家有一天摘回一个老南瓜,切开后发觉臭气难闻,仔细一看里面是一团人屎,瓜皮外边又是好的,人屎从哪里来?父亲抓他来跪起责打追问,他承认是他干的。今天下午他又干坏事,他父亲抓他反手捆在李子树上,准备好好教训一顿,去拿条子来时,他都挣脱绳子跑了,现在还没回来。他老爹愤怒得很,说,‘独柴难烧烟熏人,独儿难教怄死人,与其长大办坏事被枪毙,不如现在自己把他诛灭算了。’现在白刀还摆在门前磨盘上。”艾书听了,觉得事态严重,便约两位老师:“走,我们看看去。”

这个学生家,在离学校约半里路的斜坡上。金家长怒气难消,艾书他们也没什么特殊语言,按常规劝话劝了一下。并让金子妈去把金子找回来,隔壁一栋三列两间的木草结构房子里走出一个中年女性,抬出两条板凳,非常热情:”老爹,惰,“不一会又提着茶罐和三个土二碗,倒上茶:“老爹,窝答。”三人想了一会明白,她这个学生家长是个大舌头:“老师”成“老爹”,“坐”成“惰”,“喝茶”成“窝答”。互相用手肘轻触一下艾书,忍不住笑,茶从口里喷了出来。金儿妈把儿子找回来。几个老师也是用要听话、要学好等常规话教育金儿,叫他给他爹妈认个错,就不挨打,金儿认错,事态平静。另外那位女家长,烧好热水,倒洗脚盆里,大声呼喊:“怪(快)来死(洗)了,老的先死(洗),小的后死(洗),你们死(洗)了,我代(再)死(洗),都死(洗)了我好抬告(倒)告(倒)。”用地方方言,“告到”是用土巴壅掉的意思。那女家长像独口相声,几老师不敢笑出来,乐得东倒西歪。

以后连续几晚上,三老师都约起去坐,一来观察学生金儿,二来听那女家长说话,天天增加有新鲜词:她叫丁书记是“登猪去”,豆豉巴是“豆鸡巴”,队长是“队挡”..........这金儿从此变乖了,在学校的好人好事笔记簿上,记载着,路滑背小同学,拾金不昧拣到一分钱交公等等,像变了个人似的。

在学年中心校举行的总结会上,艾书将金儿作为转化后进学生的典型,作大会发言。

夺权风暴从上到下,一级一级的往下迅速刮来。临川地、县委的党政财文大权在一天内被夺。城里的造反派联合指挥部先是组织夺地委的。回头夺县委权时,县委的办公室门大敞着,但书记和秘书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抽屉敞着,公章不在。造反派纳闷,是谁抢先一步把权夺了呢?一个一个的造反派被追问,都说没有单独行动。

总指挥指示,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公章找出来。

造反指挥部参谋长建议,把县委、县政府全机关的领导和职工们全体集中到大院进行追查。清查下来,刚好少了书记和秘书二人。到这二人家搜查也没有把人搜查出来。秘书妻子被逼不过只好交待。造反派在一个仓库找到二人时,书记正发着高烧,秘书的“为人民服务”的黄挎包里装着大家正需要的大印。

指挥长一看目标达到,也不再深究,责令秘书背书记去医院治病。还说:“你想当保皇派,你就保到底把!”

部队“支左”,地县迅速成立“革命委员会”,军分区政委和县人武部政委分别担任地、县革委主任。

随即,莺咀区中学和机关的造反派,迅速组成联合指挥部,夺了区委的党政财文大权,各机关部门的领导也被夺权靠边站。

成立区革命委员会,仿上面的做法,区人武部长应担任革委主任,但这应部长死活都不当。人们说这部长是个猪,人家削尖脑壳都想当官,他却死都不当。部长说,“我就是属猪的,有吃饱就行。”那个局面是:按惯例应当的不当,能当的得不到当,想当的得不到当。造反最凶、特别想当的,无工资,当不成。闹腾了几天,最后把革委主任位置空着,工商、税务两个分局的两个干部当了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一个一月,轮流坐庄,其他大多部门的造反派头头当了委员,只有区委机关的战斗队斗区委书记不积极,区直25支队伍,12票赞成,没有过半,也就没有委员席位。

峰沟公社,公社党委的权被夺后,是武装部长担任革委主任。武装部长平时都是听书记社长的,即使当了第一把手,但还是原书记社长说了算。

区中心校革委主任,谁当谁掌权?艾书态度是不管他,我教我的书,不误人子弟就行了。

艾书回到家,母亲又是病发几天了。

艾书有思想准备的。积了两个月的工资、换了30斤粮食票,决心送母亲去临川城里治病。进城之路,长途客车是无指望的,只有短途客运。短途客运车是用解放牌货车代替,在货车车厢里,或用木长板凳,或用长木方搭坐。为靠前坐少颠簸些,艾书找运输管理站的高站长给驾驶员打招呼。车来了,人们蜂蛹而上,高站长亲自爬上去帮助艾母上车并安排靠前坐位。艾书紧紧搂着母亲。一路上艾书呕吐多次,最后吐的是黄汤汤。母亲没吐,只是说有些不舒眼。

艾书母子俩找了一家离专区医院和县医院较近的合营旅馆住下。旅馆费用不高:一人一晚3角钱。第二天,先后到两家医院西医检查,都诊断为“陈旧性十二指肠球部溃疡”,没有特效药,建议看中医,效果会好些,身体恢复后,再考虑西医手术。开了些氢氧化铝片,叫平时吃,另外开的颠茄酊,叫疼痛时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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