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一段距离就会遇到这么一个,直到第十个泡中人出现,我知道我的第二个目的地要到了。
“我要去探望我的母亲了,你们想干嘛就干嘛去吧。”
云帆把我手里的腰包接过去后塞给了张小哥,“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小心。”
“我要去的地方你进不去,”我指了指大水泡里的东西,“你还是跟着他比较好,这个地方没有暖光的话你很可能会遇到奇怪的东西,处理不当大家都会没命。”
“我觉得你一定有办法克服这些困难。”
我实话实说:“真没办法。”
云帆无奈,“那你保证,你一定出来!”
我更无奈,“我发誓我一定出来,行了吧?”
云帆和张小哥继续往深处走去,等那团光彻底消失之后,我才横移到对侧,摸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扒开一个大水泡,挤进狭窄的洞道里。
走了有百十米,我到了那个水池边。脱下外面的盔甲,只拿了短刀就跳进了池水之中。
池水说不上有多凉,入水之后睁开眼就能看到脚下遥不可及的一点微光。我扒着石壁努力往下潜,直到越过那个发着荧光的大石头。
游过一段横向的水道又是一段倾斜向下的水道,就这么上上下下转了无数个弯后我终于无路可走了。
拦住我的并不是山石,那是一块柔软却韧性十足的半透明的膜,我以前试过,反正刀割不破。
我把直径三米多的膜来回检查了三四遍,确定这上面没有任何变化。勾的我心绪不安的声声呼唤就来自膜的后面,奈何我就是进不去。
还真感谢这道难以逾越的屏障,不然我活不到现在。
我知道自己该回岸上了,我却生出了一丝不舍。我不想深究这点不舍是怎么回事,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我都逼自己无视这种感觉,这一次我遵循了内心的渴望,整个人趴在了膜上。
放纵自己三秒钟,然后毅然转身往岸上游。
冲出水面之后,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身上的衣服湿透了,我也就没有马上套上盔甲,就这么拿着它往外走。
从洞道里挤出来,我正要把水泡挪回去,突然听到云帆悲悲切切却又欣喜激动的声音。
“翠翠,我来了!”
我心说不好,立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但还是晚了一步,我只撞上了软趴趴皮膜。
张小哥举着灯笼跑了过来,有了光,我立马就看到了水泡里被女人死死缠住的云帆。
那女人扭动着身体,细长的舌头缓缓舔舐着云帆的脖颈,眼神挑衅的看着我。
我倒不怕云帆被揩油,我就怕那东西心急了在他脖子上来一口,这要是把脖子咬断了,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弟弟呀!
时间紧迫,我一狠心,用短刀在胳膊上绕着圈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两条胳膊都划了。
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那东西愣了一下,趁它发愣的工夫,我将满是血的两只手刺入皮膜。
“帮忙!”
我用双臂缠住云帆的腰,用力往外拽他,张小哥在后面拽我。
眼看着到嘴的口粮被抢,那东西尖叫着不肯放开,可是又不敢碰我的血。
眼看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我只能左臂揽胸右臂揽腿,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劲,在张小哥的助力下,云帆终于被我们拽了出来。
被撕裂的皮膜很快就完全愈合,我把云帆放地上,用拳头在他胸口捶了两下,他才把污物和憋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检查他的呼吸和心跳都恢复了,我这才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
周围开始骚动起来,我背起云帆,让张小哥帮我把盔甲拿上,然后带着他进了另一条隐在大水泡后面的洞穴,这个洞穴里藏着一个巨大的青铜棺。
我们三个都进去之后我敲击棺材壁上的机关,棺材盖缓缓升起后合为一体。这棺材是真大,至少我俩在里面坐着都碰不到头。
我帮云帆把脸上的黏液擦了擦,这才想起来问张小哥到底怎么回事。
他说他们往前面走了很远,直到手里的蜡烛不能再支撑他们继续探索的时候他们才往回走。
不久前,他们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很疲惫很困顿,困到根本就走不动了,于是他们停下来决定先睡一会儿。
两个人背靠着对方沉沉睡去,张小哥察觉周围有危险醒过来,发现云帆不见了,他一路追过来,然后遇到了我。
因为用不着四处活动,蜡烛早就灭了。周围漆黑一片,我看不见他,他也看不见我。
“你没有遇到勾引你的女鬼吗?”
他没有回应我,除了三个人的呼吸声,这里没有别的动静。我知道他不会回答我,但我不打算就这么结束聊天。
我往云帆身边一趟,枕着自己不断往外冒血的胳膊,好奇的问张小哥:“你进来之后,该不会什么人都没有想过吧?”
还是没人理我,我抬脚朝他的方向踢了踢,还真碰到了人,“就这么躲着也挺无聊的,咱们聊会儿嘛,你跟我说说呗,你刚才见到谁了?”
“外面是什么?”他似乎不想跟我聊我想聊的话题。
我把耳朵贴在棺材壁上听了听,似乎有很多东西拖地的声音,“神的枝枝蔓蔓,别提这个了,我害怕,咱们还是聊你刚才看到谁了。”
不想聊?不说话,没关系!
“没事,你说你见到的是我也没关系,”我握住了云帆紧握的手,嘴上不忘说着:“你见到我也很正常,因为很久之前我在这里造过一个我。其实你在这里见到任何人都不奇怪,哪怕那个人没有触碰过那些卵,哪怕他从没有到过这里,只要这个人在世间存在过,你都有可能在这里看到他。是不是很神奇,就好像来到了地府,见到了亡灵。”
“你见过谁?”
瞧吧,这不是也有感兴趣的事情嘛!
“我见过我父……”我噌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我怎么没想到!”
我开始在棺材里摸索,张小哥问我找什么,我说找石头。
暖光亮起,举着灯笼的张小哥看着我,问我:“找石头做什么?”
他的表情很古怪,我也顾不上管他为什么古怪了,一边推着他挪地方一边说道:“那是我母亲送给我父亲的定情信物,他说过他死了都要带在身上的!”
他指着云帆脚下,“这里只有玉枕。”
我看了一眼后继续找,“我要的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黑色石头,不是什么玉枕!”
“也许被人拿走了。”
我在棺材里找了两遍才坐了回去,心里憋闷的很,“没有被人拿走,本来就不在这里,我早就知道不在这里,我只是不想相信他们都在骗我。”
“为什么骗你?”
我伸手捏灭蜡烛,蜡烛没灭之前我给了他一个白眼。
“少在这里套我的话,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不去搅和你的事,你也别搅和我的事。”
“我要找张留白。”
黑暗中我再次翻了个白眼,“你去找呀,我又没拦着你。还是说你不知道怎么找?巧了,我也不会找人,要不你还是去找云海试试吧,看他能给你找着不。”
“我要找到她,带她来这里,做她该做的事情。”
我心说你这人真是绝了,我说冬,你说西,你都没发现咱俩说得就不是一件事吗?
“要不你斥巨资在全国各地的广播、电视、报纸杂志上登寻人启事,就说凡是能提供有效线索者奖励五万……不,奖励十万!为了钱,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有人给你找到她!”
“你知道她在哪里。”
他说的是肯定句,显然是发现了什么。但那又怎样,你要让我去送死,我疯了才会承认我就是张留白!
“我不认识什么张留白,更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的标记,她也用过。”
“你该不会以为我就是张留白吧?”我笑着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上次我帮你画的那张画像就是张留白。”
哎,又不说话了,没事,你不说,我说,“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真的让人羡慕呀!那皮,那骨,恐怕是世间难得的极品呀!就看这张脸,我猜她的身姿一定相当的妖娆婀娜!”
他半天没接话,我以为他是打定主意不想跟我胡扯,我正准备硬要跟他胡扯的时候,他突然冒出俩字:“不是。”
我有点儿莫名其妙,但还是顺势接话:“看吧,你也觉得我不是吧。”
“是没有发育。”
虽然这个总结很精辟,但,“所以张留白其实是个还没有发育的孩子吗?”
在我说话的时候,黑暗中有轻微的响动。我一直防备着他突然发起袭击,所以他一有动作我就先一步把他的两只手按回了他的胸口。
有我的原装心脏鼎力支持,我的实力暂时回归巅峰,速度和力量都比之前提升了一大截。
只是手上的血太多,想要长久控制他的双手其实挺困难。
“你总是盯着我的脸看,你在怀疑我的是假的?”
对于我的问题,他没有回答,但我能感觉到他还在盯着我的脸看。
为了掌握主动权,我放开了他的左手,拉着他的右手贴在我的脸上,“既然你怀疑我的脸是假的,那你就好好摸摸,我的皮跟我的骨有没有问题。”
我对自己这张脸非常自信,自信到能让你怀疑人生!
摸完脸还不罢休,他还要往下检查。我的底线是锁骨,再往下我就要动……
他的双手越过我的底线,我条件反射就把他的两只手再次按回他自己的胸口。
我还没说话,他已经开口道:“张家族人必须听从族长的命令,张云海无法拒绝我的命令,你希望他背叛你?”
瞧他这话说的,我真想呦呵一声,再夸他一句你真行,这种釜底抽薪挑拨离间的计策都拿出来了!
可惜,他这招对我不管用,“你想多了,他听你的命令,他会告诉你张留白在哪里,这些跟他有没有背叛我没有任何关系。”
张小哥很聪明,但在人情世故这方面,至少在揣摩我的心思这上面,他完全没有天赋。
云海出卖我?
跟被扎的那两刀相比,被出卖简直不值一提。再说了,他能把我卖给你,你也得能买到手才行。
孩子,除了武力,你还有什么能威胁我呢?
哦,不对,事实证明你在武力上对我都没有形成绝对威胁。
“找不到张留白,那我只能带着所有的张家人一起死。”
他这话,我又想呦呵一声。
好家伙,还知道拿别人的小命威胁我了,他真是大长出息啊!
黑暗之中,我俩谁也看不见谁,但我们很清楚对方在看着自己。这种眼神对峙完全没有意义,但很有必要。
我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你们要是全死了,每年除夕,我会给你们多烧纸钱的。”
“你还记得你的父亲吗?”
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中带着叹息,听起来的感觉很像对我的表现相当的失望。
“你还记得张云白吗?那个想要保护亡母尊严却被刺了一脸纹身的小男孩,”我把脸贴着他的脸,狠狠咬了咬牙才说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疼,才洗去这一身的耻辱!”
我往后退了退,声音瞬间松弛下来,“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不过就这一次啊,你要是还想玩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一会儿云帆醒了,你问问他愿不愿意陪你玩。还有啊,别攻击我的前胸,我会有应激反应,对了,你知道什么是应激反应吗?”
“哥……”云帆轻声喃语适时响起。
我丢开张小哥,握住了云帆的手,安抚道:“没事,我在呢!”
【《张家族长不存在的日记》
这家伙确实很危险,难怪不敢让表弟跟着
他问我是不是见到了妖娆婀娜的张留白
我确实见到了,但我很清楚她是假的
我确定他的手没问题,他的脸也是真的,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家伙才是张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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