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走这么急？住了这么久总要好好收拾收拾的吧？”江溱为免不成器的二哥撂下人家显得怠慢，故意揽过凌桑胳膊，挽得像亲密好友，这让凌桑感到不自在。
“我没有什么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或者说，从来，她就没有拆开过。
“明天几点的飞机，让我哥送你吧。”
“没关系，车也约好了，现在出行很方便的。”
看自己的热情被对方一次次拒之门外，江溱也失去了耐心，“既然你要走得这么干脆，何苦非要跑来这一趟？我还以为，还以为……哎呀，真是的！”
她气得跺脚，“白高兴一场。”
“早就应该结束的，七年前就该结束的。只是当时结束得很不体面，我们心里都有疙瘩，今天之后，一切都可以释怀了。”
凌桑指了指门外已经新绿满枝的园艺作品，“‘水幕年华’的开始，是一个很好的句号，有时候‘形式主义’在人的心理归属感层面还真的挺管用的。”
“真搞不懂你们，谈个恋爱这么矫情！”江溱是个说一不二，做事凭感觉的真性情，不喜欢他们这样腻歪拉扯的调调。
“我也不想矫情，可你大哥和我妹妹，不可能活过来，我也回不到过去，我没有你们大气。”
可是我二哥就是想回到过去啊！
江溱几乎忍不住要驳斥，但想到二哥曾跟自己那么坚定地表达过不会与凌桑有结果，又在心里有些泄气。
爱一个人却不争取跟她在一起，算什么狗屁的爱？
她不敢替江璟灏做什么承诺。
同为女孩子，即便一个男生对你再好，两个人没有结果，这样模糊的状态也是不可接受的。
更何况，江璟灏已经伤过她一次了……
从电梯口分开后，凌桑果真再也没有跟江璟灏打过照面。
凌桑按照约定参与了所有环节，如她所说那般帮凌梓见证了完整的一切。
那江璟灏又是怎么确定她一直在的呢？
还不是他总是不由自主用目光去寻找凌桑，远远看了多次她落座的位置，但又不敢过分明目张胆，生怕在场的什么人捕捉到一些不寻常，给她惹来麻烦。
凌桑则全程屏蔽周遭，安静吃饭，隐藏着存在感。
偶尔主持人带动气氛要台下配合，她也会跟着动一动；有陌生人打招呼寒暄，她也礼貌回应，进而又回归安静，不给谁留下什么印象。
晚宴过后，大多数宾客选择去度假村里休闲娱乐。大厅只剩下一些“人情世故”的场面人在忙碌流动着，或趁此机会寻找可能攀得上关系的目标，或寻找可能推销出去自己的机会。
推杯换盏中，江璟灏眼看凌桑跟着人群一起散了，却没上摆渡车，走向相反的方向，应该是回酒店。
于是顺手想掏手机给江溱打电话确认一下，还没解锁，又被别人拉进喧闹里，自顾不暇。
毫不意外，江璟灏这晚被人灌醉了。
杨越和江溱两个女孩弄不动他，叫了酒店服务生拖回房间。
“跟凌桑的事情都还没说清楚就敢给我喝醉，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江溱看着已经失去意识一滩烂泥的江璟灏，气得在他下意识去松领带的胳膊上狠狠拍了一下泄愤。
迟钝的他感受到疼痛，皱起眉头，眉间的疤痕把因难受而胀红扭曲的五官凸显得更丑了，但呆滞笨拙令他一时之间并没有找到哪里来的疼痛，另一只手虚浮地在空中晃了晃，又“啪叽”耷拉下来。
“早知道就不劝他告诉凌桑了，我也没想到他所谓的告诉，是把当年项目失误也算在里面。”杨越跟在江璟灏身边多年，清楚地知道一向理智克己的老板想要醉成这样并不容易，他心里很痛苦。
“我也有份，还故意激他。谁也没想到他一个深谋远虑的商务精英，还有这么实心眼的一面。”
“可能他这一面，只会对凌桑……”
不管了！皇帝不急太监急，什么锅配什么盖，他俩都是又倔又拧的人，谁都不肯让步，走到现在这步田地就是活该。
既然尘埃落定，她们除了能说几句闲话，再没什么有意义的东西，终究是人家两人的私事，吐槽三两句后，便索然无味地离开了。
半夜，江璟灏渴醒，狼狈地爬起来找水喝。饮水机空的，水壶空的，冰箱里空的……
气得他狠狠甩上冰箱门，就要拿手机给前台打电话臭骂。
是只有他房间没有，还是宾客房间都没准备？这么大的活动连最基本的小事都做不好，都不想干了是不是？
但打开手机后，却被方翊夫的几条未读消息吸引注意，忘了要做的事，转而打开对话框。
『小江总，按说你和小桑姐的事情我不该多嘴，但是今天我看你明明很关心她，既然关心，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推开她呢？你舍得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在京安吗？男人要担当的不光是事业，对喜欢的女人也要有担当，逃避不是男人！』
好长的一段控诉文字啊，或许嫌打字太慢，后面的两条都是长达59秒的语音了。
“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呢，怕小桑姐不接受你？你试都没试怎么知道不接受呢？人家是女孩子，也许人家就是在等你一个态度。
我给你透个实底，小桑姐今天早上我还睡着呢，就急吼吼打电话让我送她到度假村，怕赶不上你们的活动。一路上旁敲侧击想问我关于黑稿的进展，但我毕竟不在峻澜，不知道你们那边的事，更不知道黑稿，还被她吐槽没用，她其实挺关心你的。
你真舍得她走吗？要是我女朋友，一个人带着孩子去了别的地方，光想想我就心疼，无论之前有多大的矛盾我都得让步，男人的尊严在老婆面前算什么呀，怎么舍得她吃苦呢？”
“小桑姐明天早上10点的飞机，把她留下！她今天穿的那~么漂亮，跟你简直郎才女貌，全天下还有比你们更般配的吗？哪怕见色起意呢！你就没点想法吗？
有时候感情的进展就是要靠一次冲动的鲁莽，哪有什么恰好的时机。一次不行就多几次，脸皮厚一点，你谈生意被刁难都不服的，怎么会被小桑姐轻易打败？”
关心我吗？听完方翊夫的留言，江璟灏陷入回忆里，醉酒的副作用令他反应卡壳，想不出什么实质性的画面，只有一次又一次她说要走的碎片记忆，一股脑堆满了脑袋，胀得生疼。
他调出与凌桑的对话框，想要问问，是不是真的还关心他，刚敲『凌桑』两个字，突然意识到凌桑就睡在同一层，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呢？
于是，江璟灏风也似的冲出房间，奔向凌桑的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