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临分别之时,傅寻意味深长地说道:“在这缥缈仙宗我就是你的靠山,什么魑魅魍魉,你若不喜欢只管打回去便好。”
浩大仙门,内外门弟子何其多,人多,则是非多,人多则是江湖,傅余情是这江湖中的一条小鱼,遇到一些问题再正常不过。
但她现在是有靠山的鱼,小人只敢在角落偷偷诋毁她,什么依靠关系爬上来,不外乎是嫉妒她身份。
就算她再努力,也要被说一句靠首席弟弟。她懒得去管这些,小人心中的成见与她何干?
不过,没想到傅寻刚回来就洞悉这些微妙的关系。
她不在意地笑了笑:“无妨,所以,我会好好修炼的。”
傅寻:“好,你现在住在内门弟子的大院,要不要我给你调个住处?”
换个住处,好是好,但,想到和人约好要见面,离开大院怕是不方便了。
“不用,现在大院也挺好的,上回内门大比中我夺了前三十,住处并不差。”
既然如此,傅寻该说的事都已交代清楚,他点头告辞了。
“好,我也不打扰你了。”转身之前,傅余情看着远处亭台里的冷焕和云渡,忽然又说:“她很好,你莫要辜负她。”
傅寻眉目展开柔情,声音一如往常断然:“自是不负。”
二人分别,目送傅余情下了栈道,傅寻走向那边母子俩,刚迈开步子,听到一道传音:“阿寻,祝贺你二人天长地久,仙途永伴。”
傅寻脚步一顿,并未回头,这声音还没消散,傅余情已然御剑离去。
“你们这么快说完了?”
身边多了一道阴影,冷焕回头看了一眼傅寻,说完又扭头看向亭子围栏下的云渡,叮嘱了一句:“宝贝,别抓虫子!”但云渡不为所动。
“嗯。”傅寻应了声,定睛看向云渡,见他蹲着观察一只毛毛虫,小手拿着树枝跃跃欲试,心里无语了一会儿。
收回视线不再管他,傅寻挨着冷焕坐下,看她懒洋洋的,浑像没骨头,趴在栏杆上暗自打了哈欠,又调整坐姿扭了扭腰。
冷焕正觉得不得劲儿,折腾一整晚,现在困意上来了,突然身边贴了个人,腰上一紧,被人抱到怀里了。
“……?”
“娘子,你累了?”傅寻凑近她耳边轻声问。
“……”自低领伸出的白皙脖颈,接触到他的呼吸,感觉有点痒意,冷焕立刻缩着脖子躲开,把傅寻的狗头一推,冷哼一声:“去去去,别粘糊糊的……”
“知道我累,你早干嘛去了?”
傅寻被推开也不恼,揽在柳腰上的手纹丝不动,微微一使劲,让冷焕靠在自己怀里,“娘子,此言差矣,来为夫给你揉一揉……”
他说着手上真动了,冷焕腰本就敏感,这一下差点跳将起来,短促“啊”了一声,她赶忙捂住自己嘴,“嘶,你离我远点!”
大白天的,孩子跟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好好好,”想不到她这么应激,傅寻只好抱住她,顺了顺她的后背,“困了就回去休息。”
冷焕摇头,这一下瞌睡虫闹没了。
此时下半晌,阳光耀眼,光线透过高大的花木枝桠斑驳在地面。
“傅寻,有时候真感觉像做梦啊……”冷焕拿开他的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问:“如今亲缘羁绊,你还要追求你的仙道吗?”
自从带云渡开始,冷焕偶尔会想这些东西,难怪有些人会斩断凡俗因果,实在是痛并快乐,牵扯繁多。
“仙道?”傅寻长身而立,声音轻嘲似的反问了一声,又自答道:“长生何所有?我已得天上人间极乐。”
不容置疑地把冷焕搂向自己,两人瞬间贴紧,傅寻垂眸看着她的双眼,“有你,便是长生。”
毫无准备被他抱住,冷焕双手抵在他胸膛:“……这,大抵,也许可能,有点不太讲理了。”
不太讲理?傅寻:“好,那我说正经的。世间万物都是有因果轮回的,若当真要斩断六亲羁绊才能登仙。那么,一个个修仙者都成了独行侠,如此一来,宗门何在,家族何在?”
“冷焕,所谓斩断凡俗因果,根本就是个笑话。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修炼魔道之人的借口。想杀人便杀了,还要给自己找借口。人的生命本身就是受之父母,真要什么都断了,那跟所谓无情道有何区别?”
他抬手轻抚她光滑的脸颊,还要问一句:“你说,这是不是谬论?”
冷焕:“……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二人一动不动,亲密相拥,冷焕悄咪咪推拒的力量被他轻易化解。
傅寻继续跟她讲道理:“大道三千,硬要一根筋走无情道,如此头铁的修士也不是没有。
但有史以来,成功者一个都没有,入魔者倒是很多。不过,我还是觉得,修士坚持自己的初心,大道终有回响。”
冷焕:“……我承认你说的对。所以,你可以放开我吗?”
傅寻:“不行!我还没说完。”
冷焕:“……主要是我踮脚有点难受。”
“……”傅寻干脆把她抱起来,放到廊倚上,“现在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没听见声,冷焕问:“……你怎么不说了?”
傅寻沉思中所悟:“不管如何,修士向往和追求的目标,就是因果,根本不可能轻言斩断,所以,你不要乱想。”
乱想?那倒也没有,冷焕只是恍然如梦,忽有所感,倘若傅寻心中有那么多羁绊,他怎么可能还奋不顾身走向原书结局?
他其实是个性情中人,哪有原书中那么冷酷无情?
龙傲天有道侣,有儿子了,不论他是不是天下的英雄,但他一定是家人的英雄。
初夏风暖,夜月流光。
“冷焕,你是我的道,护道则……被坚执锐。”
这句话是在夜半心醉神迷时,伴随着灼热的呼吸响在耳畔的,简直如同幻觉。
她很感动,然动。
直到后半夜,傅寻说‘再来一次’的时候,冷焕才从迷醉中清醒。
一句震惊的‘呐尼?’被堵在嘴里,最终没有喊出来。
第二天傍晚时,冷焕醒来懊恼捶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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